如沈长风所想的那样,木之青在紫瘴林的动静太大了,不少人都怀疑是她,都在明里暗里的找寻她的踪迹。
届时,木之青在飞行灵屋里睡了三天三夜,全然不管来自外界的喧嚣躁动。
节灵来到床边,木之青都还蒙着被子,床上鼓起一个鼓包,她在蒙头大睡,面容沉静。
倒是罕见有这么沉静的时候。
节灵想。
他这么一看,不知不觉看了很久,都没发现床上的人睁开了那双灵动的杏眸。
“我说……”木之青懒散的打了个哈欠,撑着双臂从床上坐了起来,长发披散在身后,像是绸缎一般光滑,“你这样盯着人睡觉也太不礼貌了吧。”
节灵眉眼微动,下意识移开视线,“你为何不修炼?”
木之青轻笑,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她去到桌前倒了一杯水,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你的督促让我想起一件事情。”
节灵看着她,“想必不是好事。”
木之青挑了挑眉,“也不算吧。”她笑意盈盈的转回头,“你记得大概是五年还是几年前,我们在凡间看过学堂里的学子在读书吗?他娘亲每回都将他的事情亲力亲为的办好,尽职尽责到了极致,恨不得水替他喝,饭也替他吃了,他好一心读书。”
“……你又在变着法骂我。”
木之青当真无辜极了,“我只是忽然想起这么一件事。”
节灵修长的身影微动,缓缓走到木之青身旁,“我想你时间记错了。学堂的事情,应该是在玄冰城之后,我和欧阳思一同陷入你的幻境,自那之后,你便总是偏爱带我去学堂,好借机嘲讽我。”
“啊,是这样的吗。”
“是啊。”节灵的星眸下垂,目光落在木之青手中的茶杯上,“还有一件事。”
“嗯?什么事?”木之青懒洋洋的抬手喝了一口水。
“有些时候,我确实是见不得你在睡觉。”
“哦?原因呢?”
“我还未说完。”
“对不住,那你继续说吧。”
“还有些时候,”节灵抬眸看着她,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我确实愿意为你喝水。”
说完,他仰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将茶杯的水一饮而尽。
节灵白皙的喉结微动,然后在低下头的时候没入衣衫之中,若隐若现。
别看节灵这样清风朗月的人,但是他的皮肤实在是白皙极了,就连喉结都与常人有些不同。
木之青随着他低头时不见喉结,然后杏眸上抬,懒洋洋的感觉消失不见,她缓缓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空茶杯,然后缓缓的将目光放在节灵身上,缓慢的挑了一下眉。
“嗯?水好喝吗?”
她不问节灵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也不表达惊讶,只是有些好奇的问他。
问他什么?
问他水好喝吗?
节灵的笑声低沉,声线比以往要低,“之青你真的是……”
“怎么了老妖怪?”
节灵的笑声便戛然而止,笑意也收了起来,只是唇角还自然的留了一些弧度,但是星眸内没有多喜悦。
“说实话,我并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木之青耸了耸肩,接过他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我记得我也说过,我不喜欢你喊我名字。”
“……”
节灵喉结微动,轻笑,“是,你是说过。”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木之青。
木之青又添了一杯水,然后头也不回的递到他的方向,“还喝吗?”
节灵没动,他在看着木之青——又或者说,他在审视木之青。
她这是什么意思?
节灵设想过木之青很多反应,但是好像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她实在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所以节灵不得不在她身上多耗费一些时间。
“嗯?不喝吗?”木之青讶异回头,“我看你很渴的样子。”
节灵沉默。
茶杯迟迟没有人接,木之青转向他歪了歪头,“你还没告诉我呢,水好喝吗?”
节灵看着她。
木之青轻笑,将茶杯搁在桌上,水波晃动,倒映出她笑意盈盈的脸庞,语气都是带着笑的,好像心情很好。
“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我讨厌别人这么做。”她说,“下次你想喝水的话,告诉我一声,我帮你,而不是自己来,好吗?”
她好声好气,但是话音落下,分明制造了僵硬尴尬气氛。
节灵却也不是无所适从的,他半分不觉得哪里不对,哪里不好意思,只是轻笑,像她一样语气带笑,看上去听上去的情绪都很不错。
“是你说了,我像是长辈一样淳淳教诲,生怕你误入歧途。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因为我为的只有一件事情。”
他微顿,然后说道,“就是让你飞升半劫界。”
飞行灵屋中,屋外是飞跃而过的蓝天和白云,美不胜收。屋中是木之青和只有她能看到的节灵,相对而立,带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神情和语气。
屋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什么气氛,只是感觉空气不像屋外一样流动的那么快。
良久,木之青叹了口气,“长辈啊。”她耸了耸肩,“我想你说得不错,毕竟比我多活了那么多年,走过那么多路。”
节灵一顿。
木之青却转身坐在桌前,望着屋外的蓝天白云半响,然后伸出手来似乎要抓住白云和蓝天。
“真是清澈无暇啊——”木之青回头,笑意盈盈的对着节灵,“可是我建议,节灵前辈以后还是少做这样的事情。你千年前对付男人女人的手段,别放在我身上,不然蓝天就要被污染了,白云就要被油浸湿了。”
“……男人……女人?”
节灵不是很能明白木之青说的最后一句话,但是不妨碍他知道不是什么好形容词。
“是啊。”木之青眨了眨眼,笑眯眯的道,“千年前的天之骄子不干正事,除了争夺天材地宝,不就是调戏男人女人吗?这不是节灵前辈自己说的吗?”
“……”
良久静默。
节灵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道,“我并非那个意思……”
话说到一半,他止住,对上木之青促狭的视线。
他抿唇,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