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渥在杨静那里待了许久,向她询问了许多关于周梦洁的问题,直到杨静不耐烦了将他赶了出来,他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刚进院子,就见到小翠和杨柳快步上前来道,“公子上哪里去了?大王正在寻你!”
“父亲寻我?不知所为何事?”杨渥之前喝了许多酒,借着酒劲在杨静那里胡闹了一通,如今平静下来后却感到非常的疲倦,两只眼睛都有些撑不起了。听说父亲找他,这才勉强打起了一点精神。
“这个我等不知,不过听说升州刺使冯弘铎派遣战船封锁了江面了,大王找你想必与此事有关吧。”杨柳见他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赶紧上前扶住他。
“果然是冯弘铎起兵反叛之事!”
杨渥心中一震,他记得这年六月淮南共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就是六月初冯弘铎起兵的事,另一件就是杨行密发兵攻打朱全忠的事。
如今一听说冯弘铎派战船封锁江面,他就知道这是冯弘铎起兵准备袭击宣州了。这之后没多久,冯弘铎的军队就被田覠击败。而得胜后的田覠志得意满,来到广陵求取升州,却被杨行密拒绝,反而派李神福为升州刺使。
这件事和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引起了田覠的极大不满,从此之后他加紧了谋反的准备。
当然,这些事情对目前的杨渥来说并不是最关键的。对他来说,最关键的是尽可能多的建立功劳,打造自己的班底和增加自己的威望。
当下他也不再多想,赶紧去洗了个澡,将全身汗湿了的衣服换下来后,打点精神去见杨行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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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江南最是炎热,虽然偶尔也会下点雨,但多数时候却是烈阳高照。
如今的升州,就是后世的南京,被称为长江边上的三座火炉之一。在这个时代,也同样以夏日的炎热而出名。
此刻虽然已经是黄昏时分,但天气依然很热。
这里是任家庄,距离升州城还有三十多里,庄子外面有一条小河绕着庄子流淌。
说是个庄子,但实际上这里早就废弃了,只剩下少量未倒塌的土墙告诉众人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此刻在庄子里,一支千人军队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一排排的营帐在庄子里依次排列着,一队队的士兵沿着庄子巡逻着,此外还有许多暗哨被分派了出去,潜伏在庄子附近。
这支军队正是从广陵渡江的秦裴将军所部,杨渥麾下的五百人也在这个庄子驻扎。
由于冯弘铎已经派水军封锁了附近的江面,李神福率领的军队只好绕到上游渡江。这一来一回,就耽误了许多时间,渡江的军队也只有六千多人。好在细作发来的消息证实了目前升州军队的主力在冯弘铎的亲自率领下,已经南下袭击宣州去了。所以六千多的精锐士兵,又是在李神福这等名将率领下,对付留守升州的军队也已经足够了。
他将全军编为前锋、中军和后卫。前锋一千人,由吕师造率领;后卫也是一千人,由秦裴将军率领;李神福自己率领中军四千余人。
先锋军负责开道,最是危险,而后军则相对安全,杨渥也被安排到了这里,接受秦裴将军的指挥。对于李神福的安排,他也不知道是他父亲私下嘱托过,还是李神福自己的决定。
但在他看来,古代行军打仗最重要的乃是先锋,如今不说先锋当不了,连中军都进不了,只能呆在后卫。后卫是负责什么的?专门保护粮草辎重的。看起来很重要,但实际上很难混到功劳。
他还记得三天前,他去见自己的父亲时,杨行密对他说,“升州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为父已经命令李神福将军率领军队渡江平叛,你也带领你麾下一营士兵参加此次平叛吧!”
“这次平叛,按照我们的得到的消息,冯弘铎的主力应该在南方攻打宣州,留守升州的应该不会多。所以你们这次出征不会有多少危险。”
“为父也不指望你在此次出征中建立什么大功,只要你能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适应真正的军营生活就行了。至于立功,以后会有机会的。”
当日杨行密还说了许多话,但那时杨渥因为之前喝了许多酒,脑袋还有些不清醒,所以第二天睡一觉起来后,对父亲的话记得的已经不多了。
那些指点他如何当好一个将领的话他早就忘记得干干净净了,倒是父亲最后一句话,他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渥儿,你要记住,虽说这次出征按常理应该不会遇到危险,但战场上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万一真的遇到危险,为父宁愿你当个逃兵,也不愿你逞一时之勇,白白丢掉性命。”杨行密拍了拍他的肩膀,殷切嘱托道,“你要知道,你是我的长子,就算你寸功未建,又做了逃跑将军,但只要你人还在,为父将来就能将你扶持到淮南节度使的位置上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杨行密英雄一世,虽然为人宽厚,但对那些在战场上当逃兵的人也是深恶痛绝的。如今居然对自己的长子说起了这样的话,说到底还是他爱子之心太切了。
在这个庄子安顿下来后,秦裴让杨渥留下来安排扎营的事情,自己带着身边侍卫向李神福的中军赶去。这里离升州已经不远了,明天很有可能有一场大战,他必须过去与其他将军商量军务。
草草吃过晚饭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杨渥解下身上的铠甲,换上轻薄的便装,向身边的朱思勍问道,“各处巡逻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末将和范将军刚刚沿着各处巡视了一遍,负责巡逻的士兵都安排到位了。”朱思勍抱拳答道。
“河边也要有人巡逻,虽然敌人从河边潜水来袭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得不防。”
“这一点末将已经想到了,已经安排了刘指挥手下的一队人轮流巡查。”
刘指挥名叫刘德全,他就是这一千军队中另外一个营的指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矮胖子因为作战勇敢被任命为营指挥。
“嗯,你办事,我放心。既然都安排好了,那你早点休息吧。虽说天气炎热,难以入睡,但后半夜你还要起来守夜,现在能多休息一刻也是好的。”
对于庄子的安全问题,杨渥是不怎么担心的。一来细作发回来的消息都说,冯弘铎的主力正在葛山附近与田覠的水军交战,而留守升州的军队并不多,并且一直关闭城门,坚守不出。二来这里是后军,距离升州较远,升州军就算要出城袭击他们,也会首先找上吕师造的前军或者李神福的中军。
更何况在杨渥看来,升州军就算来袭击,这个废弃的庄子三面环水,只要把守住剩下的一面,那来袭敌军再怎么多也难以攻进来。
看了看周围一旁的刁彦能和陈彦谦,杨渥忍不住笑起来,“阿鲁,这么热的天气,你还能坚持吗?”
“公子,属下还能坚持。”刁彦能一脸坚毅的道。他虽然年纪还小,但性子坚毅,很能吃苦。只是杨渥在观看他和陈彦谦的忠诚度时发现,陈彦谦的忠诚度已经直接达到了5点,而刁彦能的忠诚度却还只有2点。
这个情况也让杨渥知道了现在还没让刁彦能彻底效忠,这个小家伙年纪虽小,但显然很有主见,不会盲目的信任一个人,但一旦效忠了,他就会一直忠诚下去。
历史上的他原本是徐知训的部下,但他觉得徐知训难以成事,反而看好徐知诰,所以有几次在徐知训想要杀徐知诰的时候,他都暗中向徐知诰示警,可以说间接救了徐知诰的性命。后来他在徐知诰手下时却能忠于职守,兢兢业业。
所以杨渥觉得自己有必要想点办法将刁彦能彻底收服,平时对他也与对其他侍卫们不同,可没少过问他的情况。
随即他又向陈彦谦问道,“陈兄,现在好点了吗?”
陈彦谦今天中午时中暑了,在树荫下休息了很久才缓过来。此刻的他脸色还有些苍白,苦笑着道,“多谢公子关心,属下已经好多了。不过属下以前从来没想过要顶着这么大的太阳行军,这倒是一种特别的经历。”
他本来准备先回润州交接公务后再回杨渥身边的,哪知道冯弘铎突然发难封锁了江面,加上听闻杨渥要随军出征,他也就主动提出随军参谋。至于阿鲁,他现在是杨渥的侍卫,自然也要带在身边。
不过这二人以前可没经历过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顶着头顶的烈日行军,三日下来,两人早就累趴下了。
事实上,不仅是他们两人,秦裴率领的那一营五百多人,在烈日下行军了三日以后,现在也是无精打采的,叫苦连天,许多人在行军时就将铠甲解下来,队列也是三五成群,没多少军队的样子。
反倒是杨渥和他麾下的五百多人,因为之前两个多月就接受过各种磨练,虽然也很苦很累,但行军时队列还很严整,铠甲穿戴也很整齐。
这让陈彦谦赞叹不已,“公子的麾下士兵果然是精锐,军纪之严整让属下叹为观止。依属下之见,公子的亲军虽然只有五百人,但真上了战场绝对能够以一当十。”
看着这样一支军队,杨渥也是心中自豪不已,他暗自想着,“这是我亲自训练出来的!辛苦两个月的成果没有白费。”
感受着河边吹过来的凉风,杨渥渐渐感到一阵困意袭来,这两天的行军将他也累得不浅,当下和陈彦谦他们打过招呼后就回自己的营帐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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