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营议事大厅。
袁尚无力地倚靠在帅座上,第一次觉得这个位子不好坐,以前只以为,骑骑马打打胜仗便能统冶一方稳坐大位,如今,十几万人张开嘴,朝你要口粮的时候,在这个位子上如坐针毡。
“大司马,你看怎么处理?”高览立于台下,这件事情一般人定夺不了,只能由主帅亲自拿主意。
“放了吧,放了吧!”袁尚松开扶额的手,一脸无奈。
百姓哄抢军用粮仓,这可是反叛罪,当场格杀勿论,竟然白白放了,会不会助涨乱民们的嚣张气焰,高览有些想不通,但又不好明说。
“他们都是被逼的,谁肚子饿了不想往嘴里塞点东西!”袁尚看着高览面带难色,解释道。
半个月过去了,眼看乌巢的屯粮都已搬空,部队过冬的粮草、棉衣都没着落,还有十数万百姓睁大眼睛看着你,袁尚不急才怪。
“朝廷回信上说,今年两淮水灾,饥民不少,丞相将粮草都批到灾区去了,只提供军队粮草,其余困难让我们就地解决!,棉花嘛,他们倒是可以解决大部份!”文和手里的公文像斤巨石般沉重。
“让我们来打河北,又不给粮,这十数万百姓要是造起反来,也够我们喝一壶的!”张绣扯着大嗓子叫嚷着。
“倒不如通通轰出城去,让他们去找故主袁谭!”张合遥相呼应。
坐在远处的崔琰露出不屑地眼神:“要是让你们这些莽夫冶国,国家不知道要乱成啥样!”
“崔公,不知您老有没有好主意,还望不吝赐教!”袁尚坐起身来,显得很正式。
“我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过一天算一天,能有啥办法!”崔琰紧闭双眼,扭过头去。
“不管怎么样,我们此次出征河北,除了武力征服,必须要让河北的老百姓看到,我们能让他们吃饱饭,过上好日子,否则他们是不会心甘情愿支持朝廷统一河北的!”袁尚站起身,走到大家中间。
“实在不行,河北的乡绅老爷们,也该动动了,他们私仓里可是积粮如山呐!”牵招是土生土长的河北人,和公孙瓒对峙其间,就奉袁绍的命令查抄过几个大世家,都是富得流油。
“不可,政令一出,朝令夕改,失信于民!”贾诩第一个出来反对,他是个懂政冶的人,凡是世家,都会圈养乡兵,培植势力,一旦得罪他们,势必引起连锁反应,影响将来的作战。
现在所谓的民心还是在世家子弟手里,普通百姓根本没有话语权,这一点凡是有点政冶眼光的人都十分清楚。
“先散了吧,让我再好好想想!”袁尚见众人讨论来讨论去,没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只想先清静清静!
“文和留下!”见贾诩最后一个离开,袁尚叫住他。
贾诩知道,袁尚肯定会找自己喝茶,特意慢走一步。
“我刚才见你有些迟疑,是不是有什么话不好当面说,现在就我们俩,有什么好办法尽管说出来!”袁尚的观察能力不得不令文和佩服,刚才冲着崔琰在,有些事他真不好说。
“要想解决粮草问题,还是要从河北本土世家入手,现在只有他们手上有粮食!”文和刚才没说出口,是怕引起崔琰误会,毕竟清河崔氏可是少有的地方大家族,他们和郭、辛两大家族不同的是,不仅经商,还参予地方政冶,在军队中也素有威望,这也是袁谭能够放低身份,请崔琰出山的真正原因。
“可是正如你刚才说的,我们已经颁布过政令,不搞强行征收”
“如果是他们自愿捐献的话,便不在政令范围之内”贾诩眼珠子一转,微笑地看着袁尚。
“你看刚才崔老头的态度,他那一脸不服的熊样,能主动交纳粮食嘛,就算他肯,那其它氏族呢?”袁尚觉得还是有一定难度,必竟崔琰是无可奈何才投的曹操。
文和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袁尚手上:“丞相虽然没有给我们拨粮草,却寄来了解药!”
“解药!?”袁尚接过转轴,展开来看,里面竟是一封圣旨,这黄灿灿地颜色相当熟悉。
“封崔琰为冀州从事!”这可是州郡级二把手,袁尚脑袋一转,曹操意思应该是利用职位笼络崔氏,只要崔氏带头捐献粮食,其它世家必会效仿,看来,还是曹操高明。
“世家都讲究光耀门楣,我想崔琰早有此心,只是一直得不到重用,小官不愿作,大官作不了,才郁郁终老,如今坐上从事之位,必然会全力帮助我们一统河北!”文和拈着胡子,笑得很爽朗。
“好,明日,我便亲自去拜会老头,希望能解决头等大事!”袁尚有些振奋,有贾诩在,万事都有商量,而且所有麻烦都能迎刃而解,现在反倒觉得那个病秧子郭奉孝还没贾文和好用。
“军师怎么样了!”袁尚几乎每次踏入军师府,都这么问。
貂蝉摇摇头。
“准备后事吧!”一旁正在收拾药箱的本土医师跟着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先生,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嘛?”袁尚拈紧拳头,看着额头一直冒汗的郭嘉。
“心肺已烂,纵使扁鹊在世,也无力回天”这货根本不敢提钱的事,草草收拾便走,生怕袁尚想不开,拿他下大狱。
“大,司马!”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袁尚耳际划过,没错,是郭嘉用最后一点力气在说话。
“你说!”这估计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袁尚凑近奉孝,想听听他还有什么愿望,必竟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对,不起,我,估计,无法对兑承诺了,你,快想办法脱身吧!”说完把头一偏,又进入昏迷。
“快快,就是这里”屋外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张辽背着一名老医师撞进来。
“大司马,这是宫里的老太医沈先生,丞相特地叫他来帮军师看病!”张辽气喘吁吁,估计是跑过来的。
“沈先生,来!”袁尚让出身来,扶着惊魂未定的沈太医。
太医道骨仙风,两眼有神,估计医术不差,他先把住脉,用手将病人的眼皮撑开,看看瞳孔,又俯身听了听腹声。
“怎么样,沈太医”众人觉得差不多完事,都竖直耳朵。
“给他打副好点的棺材吧,我可以回许昌禀报曹丞相了!”沈太医摇摇头,这种病,已入心肺,药物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沈太医这么一说,引发一屋子的悲凉,一代奇才,智力超群,曹操最得力的谋士,年仅三十七岁,便这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