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主公?”刘备刚刚踏出大厅,徐庶紧跟上来,他想知道自己的预判有没有错误。
“军师真乃神人也,景升主动将荆州托负于我,想让我代为照顾家室!”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分析出来的,竟然连刘表病重这种机密的事情都能打探到,不愧为情报高手。
“主公,我并非神仙,而是有神仙相助,呵呵!”徐庶附在刘备的耳边轻声念道,还彼有些神秘色彩。
“你是指的,伊籍...”刘表在荆州,除了重用蒯氏兄弟,最为信任的恐怕是同乡伊籍了,他打二十岁便死心踏地的跟着刘表,任劳任怨,被喻之为荆襄左手,右手当然就是蔡瑁了。
“我想有刘表的口喻,又有机伯的大力支持,荆襄将会是主公的用武之地!”徐庶生怕刘备一时高兴踩失了台阶,于是伸出右手搀扶着年近老年的主子。
月光洗刷格子窗,白如天霜,玄德盘膝静坐在凉席之上,叹息成为常态,只是这次不单只为自己,自喻英雄者,身逢乱世,蹉跎半世也便罢了,然像刘表这般成事之人竟也活得如此惨淡,让月下这位老人不得不开始深思,人生为何?
“年轻真好!”思考良久,玄德自忖一声,脑海里突然闪出人来,那人灵巧身姿挥舞双剑,行走如游蛇,这般青春年华经得起岁月磨难,刘禅需要这样年富力强的人精心扶佐,此人的身份必须是亲人,有着外氏姓的家臣比不了的地方,便是出自血液般的忠臣。
“哎!”随着绵长地叹息落定,开始后悔那段错位的懈逅,为什么偏偏会是江东之人,又偏偏是孙权的妹妹,玄德觉得,运势是影响人生最大的幕后操手,这段情缘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主公,你睡否?”徐庶在门缝间轻念,生怕打扰君主休息,玄德权势越高,他便越发小心。
“元直,你进来吧!”在刘表府上寄居,玄德尽量摆出随意的样子,只能心中低防各种不测,门虚掩着更显得坦然自若。
“我……”徐庶想和他交待新野时的一件事情,又不知是否和时宜。
“元直,你我之间无需忌讳任何事情,有事但说无防!”
“还记得在新野时我和你提到过关于卧龙的事么?”那是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刘备自然记得,只是不知此时提起来,他想要说明什么。
“在江夏时他不是和袁尚在一起么,没怎么言语,我看也不过如此,此事过去蛮久,元直切莫挂怀,待君之事不可强求!”
见对方似乎并不在意,徐庶才放心。
“其实孔明之才在我之上,不知何故如此死心踢地跟着袁尚!”
“我刘备现在只是虚有权势,江夏又是汇江之地,无险可凭,孔明不敢舍身忘死,也不怪他,再说四弟现在生意做得挺好,如今乱世,空有抱负不如囊中有钱好,只是苦了元直,随我四处奔波,还是孤身一人,家中…哎呀!”刘备突然捂住额头,他想起一件天大的事,竟因一时忙碌给抛于脑后,悔之莫及!
“主公,你怎么了?”徐庶陷入慌乱,他还以为刘备隐瞒了什么病情,平生志向所托,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
“元直,我刘备对不起你,竟然将你那独守长社老家的老娘给忘记了!”玄德双目紧闭,差点没挤出泪来。
原来是为这件事,元直振了振神,脑后流汗不止,转而叩首在地:“主公如此厚爱,元直实不敢当,代老母叩谢挂念之情!”
“别,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军师速发道军令渡河,让云长翼德从信亲兵丁里挑选得力人手速速潜回颖川将老母接往江夏!”
“主公!”
“快去啊!”刘备用力甩开徐庶的手,顾不上替他擦除感动的泪水,他只希望此时还不算太晚,要是让曹操知道就两说。
徐庶感觉到自己是被赶出来的,他只能按主子的意思去办。
看着股肱之臣匆匆离去的身影,刘备双手没捏出血来,这么重要的事自己竟然能疏忽,太大意了。
沉闷睡过一夜,玄德惺惺睁开双眼,绸帐在眼前越渐清淅,整夜梦里是一名红衣女子的身影,任人怎么叫唤她就是不肯回头,这情景使他坐起后不得不在塌上发呆半响。
“玄德老弟,我的大盟主,你身负陛下厚望,怎么能轻意跑到前线去亲冒矢石呢,万一有个闪失,我如何向天下人交待,况且你昨晚还答应过我……”刘表不顾呕血之险,大清早挽着刘备的袖子苦劝不止。
也许只有到前线才能破解那个令人烦郁的梦境,不过刘表最后那句话点醒了他,你刘玄德还要不要荆州。
“景升兄,你别激动,我只是呆在府里觉得闷得慌,想去河边散散心!”
“这好办,随我用完早膳,马上带你前往汉水石崖,那里能远眺到樊城!”刘表生怕手里的宝贝摔落在地一般,这可是荆州刘氏最后的指望。
“也罢!”玄德正好拾阶而下,假装真是要去看风景。
州牧府专用厨子端来几碟小菜,二笼热气腾腾地包子排成阵势,玄德倒吞口水,顺手擒住一个往嘴里送。
见托附大事的主胃口不差,身体有保障,刘表放心地点点头,相比自己日渐衰弱的身体,刘备显得精力旺盛,守住基业似乎游刃有余。
要知道,自黄巾战乱爆发以来,也只有刘备或明或暗与曹操对着干,先不论结果如何,就凭他这身胆气,普天之下,无人能及,况其与袁尚不同的是,刘备有高贵的血统,能得到皇室的大力支持。
“老弟,答应你的事我已经让伊籍在着手安排,希望能通过樊城之战顺利达成预定的目的!”
刘备似乎并不清楚刘表具体在做些什么,怎么做,只好不懂装懂般地点点头。
“我已将四郡之地划出荆州,并给他们下密令,从今以后,南部四郡拥贤弟为主,四郡兵马不再归州牧府和将军府节制!”
“呸,你说啥?”一口嚼碎的包子馅从刘备嘴里飞出,跃过刘表额头跌落在爬满蚂蚁的地上,他张大嘴巴,对刘表权力交接的速度叹为观止。
一夜之间,刘表将荆州八郡让出一半,谁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