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西面,黑呼呼的一大片,马字大旗迎风飘扬,四野安静,冷风在人马之间盘旋呼啸,西凉几乎所有的马匹都汇集在这里,在骑兵阵列的前面,服色各异的汉中步兵举起长号,冗长而幽怨的声音预示着战争即将开始,又像是呜咽的受害者在控诉人间的罪恶。
“长安城中有什么,有女人,有金银财宝,有一切你们想要的东西!”马超立在西城门外,他身后跟立着十数员战将,张鲁和韩遂则安坐于战车之中,受到盾兵的保护。
“攻破长安城,一切都是属于你们!”西凉兵打仗,从来都是为了掠夺,这是马超喊出此类口号的原因,除了这些,没有其它东西能提起他们的兴趣。
可是汉中步兵则不同,他们是群有信仰的人,当马超喊出此类口号时,他们是作呕的,但迫于天师张鲁坐在前面,他们只能静立而观之,却没有人跟着起哄。
西凉骑兵阵阵欢呼的同时,汉中军的异常举动让马超大吃一惊,难道他们不是来打仗的?
“盟主,让我来和他们说话吧!”张鲁从车子里钻出来,微微带笑,他翻身爬上一匹高头大马,扬尘于汉中军阵之前。
“狂风即将到来,天雷惊动大地,我们将在战争中死去,我们的罪恶将接受战火的洗涤,化身为最洁净的灵魂!勇士们,袒然面对一切,淡漠死亡,为了让更多人加入我们,一起去天国!”张鲁拨出佩剑往上高举,嘴里念念有词,说来也怪,像是约好似的,汉中方阵齐声朗念,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催动风沙走石,这场景让后面西凉兵的战马为之惊蹄。
“难道这货真有些道行?”韩遂拉住车前的战马,把头扭向一旁的成公英,书生刚刚才坐稳马屁股。
“众人齐心,策动天地之气,有这么一说!”成公英点点头,十几万人齐声一喊,山恋也要颤两颤,很正常。
“噢!”韩遂似信非信,不过张鲁这妖道,他打心里提防着。
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飘浮于万军之前,张鲁的佩剑击打着前排士兵手上的各般兵器,发出当当当的声响,同时嘴里高喊着:“替天行道!”
嘟——随后战角齐鸣,鼓声隆隆,攻城兵们拾梯竞奔,直插长安城墙之上。
望着城下这群蝼蚁,曹彰露出鄙视的神情,十米高的城墙之上,滚木檑石堆积如山,一捆捆箭羽被新兵们担上城楼分而发之,老射手们紧盯着跑在最前面的敌兵,专射战甲包裹不到的要害部位,有人膝盖中箭,半跪在地上匍匐前进,有人直接扑倒在黄泥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张鲁并没有闲着,他的天军需要神灵庇护,在离城墙一箭开外的中心位置,设下八角祭台,上列羊鹿等生祭,道符贴满桌台,净水清澈见底,他要为那些战死的士兵洗涤灵魂,助他们升入天国。
“军师,你昨天命人打造的攻城器具呢,还不安排出阵!”马超见楼下飞尸如雨,恐怕死伤太多有损士气,急忙催动李儒早点定策。
“来了!”李儒并不在乎眼前这些痛苦挣扎的灵魂,他要的是稳如泰山般的胜利。
沿着长安西门中轴线行进着一辆巨型车,李儒称其为冲车,车上一排三角架悬吊着根百年巨木,因为重量不可估算,下方支撑的圆轮达上百个。在百来人的推拉下,巨型车向城门缓缓靠近。
“砰!砰!”巨木一下一下撞击着西城门,像是在敲响守军的丧钟一般。
曹彰只感到城楼伴随着巨响阵阵抖动,俯身望向下方,见是敌兵在撞击城门,急令众人点燃火箭,纷纷向冲车射去,希望能在城门被撞开之前烧毁它,不少箭羽落在巨木上,燃起星星般的火苗,但不足以阻止它继续冲向城门,远看像一条火龙在吞噬城池。
“第二辆,上!”过不了多久,第一辆冲车全身着火,推车手只能将它放置在一边,他们冒着箭雨撤下来,第二辆冲车在盾兵的掩护下接踵而来,不过此时西城门损伤度已经达到百分之四十,无论如何再也顶不住这般重击。
马超见军师的计策生效,急忙策动精锐骑兵排成雏形阵,只要城门一开,西凉勇士便可像契子一样扎入长安城。
“哇哇,城要破了,我的天呐!”张富看到这般趋势,兴奋得手舞足中蹈,透过人墙的间隙看着娇人的马云鹭直流口水。
钟繇和贾诩刚刚登上城楼,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没想到西凉军中还有高人懂得建造之术,能在这么短的时候造出两辆巨大的攻城冲车来,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两位先生,现在该怎么办?”眼看着第二辆冲车撞向摇摇欲倒的城门,曹彰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看事不宜迟,趁着伤亡不大,直接退守潼关吧!”长安城几经摧残,定然顶不住兵强马壮的西凉铁骑,潼关身居山谷险要,这种冲车也无用武之地,那里才是最需要坚守的地方。
“文和说得对,公子,撤吧,长安已经失去坚守的意义,让他们进驻又何妨,还不是狗咬狗一嘴毛!”钟繇常年驻守西凉,自然知道其中厉害,于是跟着劝谏主将。
“哎,出征时在父亲面前发过誓,要与长安共存亡,现在...”曹彰陷入矛盾之中,初战露败,还会影响到后面的士气,若不后退,一旦被敌军围在城中,便有全军覆灭的危险,他手里头压根就没几匹战马,跑不过西凉铁骑的追击。
“需要留守敢死队来拖延时间,否则大队很容易被敌人骑兵追上!”贾诩看了看城下黑漆漆的西凉骑兵,补充说道。
“谁愿意断后?”曹彰一想也是,留下来的人不一定能活着进入关口,但还是要有这样的人。
“将军,我愿率三千步卒留下来与敌军巷战,为你们争取时间!”一员黑甲小将从人群中拱手而出,半跪在曹彰膝下。
“你叫什么名字?”此人职位太低,竟然能让主将记不起他的名字,还敢挺身冒死,也算得上是个人才。
“小将郝昭,愿为大军断后!”这名不起眼的小将,曾经参加过袁尚的升迁宴,也不知他是如何混进去的,众人对他亦熟悉亦陌生,不过今天敢于站出来,若能活着,日后必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