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这周瑜还是位奇人,我倒真想与他会会!”曹操拈着青白相间的腮须,他征战南北,对世间的奇人奇事十分感兴趣。
“丞相...”蔡瑁拱手而立,他想提醒众人,周瑜不是供人欣赏的诗句,而是个可怕的敌人。
“是啊,这般熟悉水战的奇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那渡江之事,只能等到来年开春了!”孟德晓有兴趣地看着满堂文武,他就不信,激将法一出,没有一个血性男儿敢站出来挑战周瑜的。
确实没有,不仅吕旷吕翔不敢站出来,就连蔡瑁也面带难色,虽然他没有和周瑜正面交战过,不过在与黄祖的日常训练中,蔡氏一族的成绩不堪入目,以至于刘表名正言顺的提拨黄祖为江夏太守,没有一个荆州水军将领敢于反对,连黄祖都败在周瑜膝下,可见对方的厉害之处。
“丞相,我愿凭三寸不烂之舌,往说之!”众人放眼望去,见是杜袭出列,都大为惊讶,他和周瑜非亲非故,这要是冒然而去,能不能回来还两说。
只有曹操暗自欣喜,杜袭啊杜袭,真是忠臣呐,为了引出蒋干,故意拿自己羞他,一个外人都敢于请命前往游说,难道有同窗之谊的蒋干就不敢前往么,是不敢还是不愿,这个问题在众人肚子里徘徊良久。
郭嘉向来在众人面前夸赞自己的徒弟,雄辩之才,不逊苏秦、张仪,此时见蒋干闷不作声,不是明摆着被打脸么。
“丞相,还是让子翼去吧,虽说无百分胜算,至少凭借二人的关系能够全身而退,刚好借助这几天,让蔡、吕三位将军好生训练一番水军,能劝降周瑜最好,劝不动,亦可强行渡河!”见杜袭一门心思要去撞墙,郭嘉自然知道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蒋干再不应允,日后恐怕在曹营之中不大好混。
“子翼愿往!”蒋干可以不听曹操的话,但恩师的话定然不敢违抗,没有郭嘉的推荐,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恐怕早就烂掉了。
“好啊,既然子翼主动请缨,那就准了,速去速回,顺便问问周郎,他要什么爵位官职,你只管先答应了他,只要不是天子,我曹操都会帮他争取!”曹操朝手心哈口气,蒋干是个人物,仅凭他劝归十万荆州水军,什么都不用干,也能富贵终身,若能招降周瑜,必将名留青史,流芳百世。
一通商议之后,众人散去,蔡瑁出了营帐,蔡中、蔡和左右围上来,兄弟三人弹指而贺,惹得不远处的吕氏二兄弟直翻白眼,这货没来时,他们还是水军左右都统,现在水军全凭蔡瑁统领,官职越做越小。
“别在意,打下荆州,他去做他的荆州牧,我们兄弟照样掌管水军,要是打不下荆州,他蔡瑁便是凡人一个,到时候想怎么整他便怎么整他!”吕翔斜眉歪目地安慰吕旷,来日方长。
“子翼,此番前往你可有把握?”郭嘉和蒋干最后一个从大帐里缓步出来,望着满怀踌躇的蒋干,奉孝露出一丝担忧,在反曹拥汉的立场上,孙家可是意志坚定,以周瑜和孙策的关系,他是不会轻易背叛故主,这一点他和蒋干都非常清楚。
“恩师放心,就算不能让周郎携旅而归,探下敌水军虚实总是可以的,现在世人皆知我和他有同窗之谊,为了声誉他定然不敢加害于我,您就放心吧!”蒋干安慰别人的同时也是在说服自己,没事的,想那日独身闯入蔡瑁大营,他就做好去而不返的准备,身为舌辩之士,随时要面对下油锅的风险,这是他们这种人的宿命。
“嗯!”见他有所准备,郭嘉也便放心。
大雪封山,天地披白,曹氏父子三人带着小队人马扎入荆山之中,他们学着皇家冬猎模样,满山寻觅野兔,冬天的兔子无处躲藏,特别是雪停之后,兔子跑不快,很容易射猎之。
在大战前夕,曹操总喜欢以出猎的方式缓解内心的紧张情绪,此番带上曹丕和曹冲,是想趁机将这种方式教授给他们,希望对他们的成熟有所帮助。
“你们觉得,蒋干此番南下汉津,能有所收获么?”跑到气喘吁吁,曹操还要考他们问题。
“孩儿觉得蔡瑁投降我们是不得已而为之,周瑜手握重兵,又得到孙氏的信任,他没有理由向北而降,蒋先生此去,必然会无功而返吧!”曹冲将弓收回腰下,双手捂着冻得通红的脸蛋,他对射杀皎兔并不感兴趣。
“父亲率朝廷兵马南下平叛,不管对方是战是降,只要劝降使者到处,便是仁威所及,先礼后兵,周瑜是江东之将,蒋干此去,不仅是对周瑜,对孙权,都能起到威慑作用!”曹丕提着曹**杀的几只兔子,断断续续地接话。
“嗯,你们说得都对,但还有一条,众诸候,不管是谁举旗投降,我曹操都能接受,只有刘备刘玄德一人例外,我就是要告诉刘备,除了死战,他别无它路!”曹操哈哈笑起来,这层想法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父亲,若刘备能放下屠刀,与您一起共扶朝廷不好么,非要逼他死战到底?”见曹操这么说,两人心中疑惑,同时发问。
“不是我不想劝降他,而是不敢,那年在徐州,他带走五万兵马,相当于我所有兵力的三分之一,若不是他带走的那些兵马耗费了为父不少心血,或许天下早就太平了,他心里非常清楚,我曹孟德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所以,留给刘备的只有一条路,就是死战到底!”曹操话毕,一松手,掌中的利箭流星般射出,一只黑色的兔子栽倒在雪地之中,几滴红色溅在白雪之上,像风中跌落的红梅。
“主公,主公!”曹操刚刚捡起兔子,提起来左右观赏一番,却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回头看时,见是华歆满头大汗的跑来。
“何事?”华歆向来办事沉稳,此时竟然跑丢了一只鞋,看来此事非同小可。
“长安...长安...”华歆缩着冻得通红的脚掌,嘴里接不上气。
“是不是长安城丢了,潼关还在么?”曹操从腰间抽出短剑来,将兔子的皮割出一块来。
“在!”见对方朝自己脚下丢来一块带毛的兔皮,华歆急忙捡起来,将有免毛的那面包裹在脚上,拉扯着一根藤蔓绑起来,见曹操在朝自己笑,他有些不明觉厉。
“我没有看错贾诩,果然是老江湖,只要潼关没有丢,一切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曹操割开兔子的喉咙,举到嘴边像喝酒一样饮着带热度的兔血,伸张着狼一样的眼睛,目视着西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