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满冻霜的地面踏上去咯咯作响,远处雄鸡照常打鸣,贾诩小心翼翼地扶着石墙登上关楼,轮岗的士兵在风中打着颤,他们鼓动着喉结,顾盼着热气腾腾的早饭可以温暖一下快要冻疆的身体,同时怀念驻屯长安城时依城而搭的帐篷里温暖的被窝。
已经半个月了,长安城像个痴呆的巨人静静立在渭水河边,低头不屑地俯视着潼关这个小矮子,它并没有伸出拳手的意思,这一点让贾诩百思不得其解,以西北诸部往日的性格,非要打得敌人无招架之力方才罢手,长安即破,应当一鼓作气马踏关中才是,如何突然停止了进攻的脚步。
“文和先生,早哇!”声音从背后传来,四公子曹彰是个闻鸡起舞的习武之人,不过他最近发现文士也有早起的习惯。
“公子早!”文和恭身行礼,看来上次丞相发来的书信中并没有责备之意,才使得这位肩负西北重任的豪门公子并无多大压力,敌军不来,他反倒觉得理所当然,白天吃饭,晚上睡觉,大早上的还有心情和部下耍耍兵器。
“怎么,先生这是没睡好,要不我让士兵们路过文官营地时杜绝齐步走和喊口号,免得打扰你们正常休息?”曹彰虽为一介武夫,但对士人还是相当尊敬的,他知道动脑子的痛苦之处。
“不不,公子,这不关他们的事,我是年纪大了,起得早而已!”
“哦!”曹彰愣了一下,钟繇和贾诩也就差四五岁,为何他比太阳还起得晚,看来人和人比不得。
望着曹彰小跑而去的身影,贾诩摇摇头,可惜了一身武功,却终非真命之人,不过像这般活得轻松自在,也是一种境界。
“您便是贾诩贾文和先生?”文和正欲下楼回帐内洗把脸,不想被一个年青的军官挡住去路。
那人皮肤黝黑,身长九尺甚是伟岸,满脸坚毅地神情透露着武将该有的特征,此人正是长安之役负责断后的杂号将军郝昭,那次之后受到曹彰的重视,表奏曹操,虽仍为杂号将军,但级别升至军候,统率五百人的部曲,这小子竟然也识得贾诩之名。
“正是,你便是上次那位自荐断后的勇士,真是少年出英雄啊!”贾诩不免夸赞他一下,只有这种敢于拼命的人多了,军队才会有希望。
“多谢军师夸奖,属下只是尽点微薄之力,这些天心中有所疑惑,不知当不当讲!”郝昭并不是上前求点赞的,自从升迁之后,他便一直处心积虑地想将本职工作做好,生怕有负丞相府的提拨。
“不妨说来听听!”难得遇到低级别的武将能够主动提出问题,此子将来必然大有出息,文和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不管是什么人,有问必答。
“西凉诸军向来有仇必报,办事雷厉风行,长安失陷都快半个月了,他们竟然勒马不前,这事有些奇怪,此事不知军师有何感想!”没想到小小军候,竟然说到文和的心事上,真是不一般,再次赞叹的同时,文和又再次把这个问题搬至脑海中。
“按常理推算,因该是长安发生了某种大事,导致马超进军缓慢甚至举步不前!”有时候一个人想不到的事情,受到另一个人的起发,会考虑得更为周全。
“那会是什么样的事情,让马超放下进军关中的大好时机呢?”
“这...”文和一愣,对方好似在故意引导自己,难道这位小小杂号将军已经有了答案。
望着贾诩陷入沉思,一旁的郝昭静静地立着,他不想打断对方的思絮,也不会为自己的肆意猜测而洋洋得意,眼前这位可是军队中令人敬仰的传奇人物,没有立马脱口而出显然是出于缜密的思考和文官特有的谨慎心理。
“能够延迟进军的事一定不是小事,很有可能是内部不和造成的,至于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产生分歧,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文和很少和下级军官交流自己的猜测,今天也不知是吹的哪股邪风,或许是因为郝昭是第一个向自己提出此类问题的人,像曹彰就不会,永远不会。
“军师,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申请潜入长安城了解情况,以备我军迅速做出应对之策!”郝昭不得不佩服贾诩的推理能力,马超不进兵,必然是张鲁或着韩遂与之不和,他们三方缺少任何一方都能使得马超迟疑不进,因为他担心自己在前方拼命的时候,有人在背后捅刀子,这是他们三家一直以来最为头痛的事情。
“长安城进去难,出来更难,你可要想清楚!”文和看着这位彼具胆气的年青人,很像自己青年时候,一个人独闯西凉,游说边疆守将预防西羌的入侵,那时候什么都不怕。
“城墙虽厚,难防针锥,军师放心吧,我支身前往便可!”郝昭握紧拳头,为了将来能够独率一支军队纵横西凉发挥自己的军事才能,该到拼命的时候决不认怂。
“唔,去吧,此事我会告知公子的!”贾诩点点头,汉室能有这样的勇士,基业可保,时局可兴。
郝昭得知获准大喜,急步下楼准备,他需要一件平民的衣裳,带补丁的布袋,扮成百姓混入城中。
却说长安城中,的确相当混乱,张富带着杨任领着一千精兵包围了马超的府第,时不时在门外放声大喊,张鲁虽然知情,但不便亲自出马,只是坐在军中等候消息,此事一发,他也是坐地不安。
“父亲,你这样闹下去恐怕不妥,不仅延误了盟军大事,还将两家陷入难堪的境地,不免让韩遂看笑话!”张琪瑛自从上次和马超在城中懈逅,对他彼有好感,并不想因为马云鹭的事把自己的婚事给搞黄了。
“我助马家攻取长安城,死了多少弟兄,他要是交不出马云鹭,休怪我不客气,哼!”张鲁也不想,但此事弄得天下皆知,要是这门亲事没有结果,天师的脸面以后往哪搁,不仅韩蛮子要看他笑话,只怕刘璋那货也会暗地里偷笑,他恨不得张家断子绝孙。
“父亲,腿长在马云鹭身上,管马超什么事,你找他麻烦,显然是投鼠忌器!”
“祺瑛,怎么回事,你尽帮着马超说话,难道...”张鲁像是从对方的言语当中听出些什么,有些转怒为喜,如果好事能成一半,总比一无所获要好,只要马超和爱女的婚事一成,任她马云鹭跑到天涯海角,她总不能不认这个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