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道路狭窄,两辆马车卡在一处隘口,车夫都是急性子,谁都不愿往后退几步,两人跃跃欲试,像战场上敌对的士兵举着兵器相互对峙,只是他们手里拿着的是马鞭子。
车子突然停住,车内的人同时掀开帘子望向对面,当二人看得真切时,两相惊讶,看来两位客人相互之间是认识的,他们甚至都抬脚下车,相对而行,像是要在半道上畅谈一番,客人便是天,两位车夫见了便放下成见,也跟着憨厚的笑了,趁着客人聊天之时,竟然同时往后倒退起来。
“你竟然偷偷北上了,哈哈,你的主子还在四处寻着呢,真是高明啊!”穿白衫的客人显然是名书生,看上去文邹邹的,迈着小步是为了适对穿青衫带巾纶的另一位客人,那人太矮,以至于正常人想要和他并肩而行,步子只能迈开一半,像个小脚女人一般走路才行。
“你也是啊,元直兄,刘备拿你当宝贝,你竟然会在去汉津的路上,哈哈,真是作梦我都想不到!”矮个子笑起来非常难听,还好周围只有他们两人。
“彼此彼此,我们都在为自己寻找栖息的树枝,不敢挑战的结果是,都想依附极具潜力的明主,我现在失败了,想通了!”徐庶昂天叹了口气,像是对命运的折服,又觉得错不在天,而是当初的理念不对。
“你是真的要去投奔曹操?”见对方开口便这般凄惨,想必是抱负得不到实现所发出来的感慨,庞统不免猜出对方心目中的终点站。
“难道士元兄纵横数百里扑浪卷尘而来,是在游山玩水?”徐庶看着随后从对方车内钻出来紧紧盯着这边的两个随从,显然不是一般的随从,光看他一身便服和腰间的环首刀便知道是曹营的武士,这可是礼遇啊。
徐庶的身后也没空着,两骑虎豹骑紧跟在马车的后面。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元直兄,得了,先不提这事,你此番前来,那你母亲怎么办?”徐庶彼有孝名,刘备也因此与其更加亲近,当马车从身边侧过时,并不见有人,于是庞统彼为好奇。
这事说到了伤心处,徐庶微微闭眼,一行湿痕从眼角处流出,他颤抖着嘴唇,竟不知如何开口,这事要是传开,既使曹操收容了他,对于不孝之人,又怎会言听计从呢。
“此番出来比较匆忙,我已将老母安顿到隐密处,等北方事定,便差人接走,此事还望士元兄...”都是颖川出来的求学之士,两人和孔明都是朋友,想必这点秘密还是能保守的。
“罪不及家人,这件事我不会四处张扬的,再说,我现在也是为丞相办事,以后或许还要共事呢,你放心好了!”庞统点点头,他不想让徐庶知道自己北上的真正意图,眼前站着的是位非常危险的人物。
“难道,你是作为密探潜伏在江东的,现在想通过袁尚影响天下局势?”见对方风尘仆仆一路南下,自然是走长江水路回江夏,凭徐庶的智慧,一眼便看出深处的东西。
“嘘!”庞统故作神秘,朝他微微一笑。
“元直兄,于路保重,希望你投了明主之后,能够一展抱负!”生怕和对方多说反而被识破,庞统回身见两辆马车已经化解堵塞,遂朝徐庶拱手,就此别过。
“士元兄一路保重,替我带话给孔明,叫他小心从事,我徐庶绝不会相让!”徐庶收起丧母之痛,昂着头颅,他要实现老母生前的厚望,高抬门楣,光宗耀祖。
于是两驾马车反向而行,各自踏上滚滚红尘路。
却说另一只快船离开夏口,顺浪飘至阜陵,进了秣陵城,向候府递上呈文。
自张昭道出了江东除了顽力抵抗的另一条道路之后,安享和平的外来士人与本土世族不想将战争引入江东,遂有许多人附和这种提法,曹操势大,若诸候无法齐心抗敌,加之荆州痛失,西川暗中勾结曹操,江东之上游屏障丢失,天险无存,不如向曹操递交降表,换取招安。
周瑜的到来,使得劣势的主战派实力大增,双方开始进行公开的辩论,最后形成武将誓死保国,文官集体进言投降的新局面,恰在此时,天子任命袁尚为新盟主的圣旨飞至,这下让那帮文人有了新的争论依据。
文臣之中比较特殊的便是鲁肃鲁子敬,虽然平日他和周郎的想法总是背道而驰,不过在大事大非面前,两人总是出奇的一致。
“诸葛亮?是跟随袁尚一起来江东的诸葛亮么,唔!”孙权正与周瑜、鲁肃二人密商应对之策时,不想外面通报了一个知名度并不高的人,让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上次前往江夏会盟,还特意和此人共乘了一条船。
“此人被袁尚认命为盟军军师,想必是有些本事的,这个时候被派到江东来,看来我们的贤婿还是有些想法的,不如让他进来!”周瑜冷冷一笑,总会有那么些自不量力的人,想靠主子发财,这个孔明,自跟了袁尚以来,也没出过什么大力,一直窝在秣陵城内安闲度日,更气人的是,是他将庞统给挖走的。
孙权也不知道周瑜为何这般神情,莫非这孔明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他,于是又把目光转向鲁肃。
“诸葛亮是卧龙凤雏之一,这个名号传诵于童谣之间肯定有它的道理,再说以他现在的身份,做为诸候联盟的成员,难以拒绝对方的求见!”鲁肃是最为敬佩孔明的人,两人谈论过天下大事,此刻江东面临两派尖锐的内部争辩,或许此人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于是巴不得孙权快点将人请进来。
“让他进来吧!”孙权见二人都同意,于是朝门卫挥挥手,又让下人增添了案上的用具,于是空位以待,等客人踏步进来。
孔明悠闲自得地进了大厅,见孙权正和两个彼为信任的臣子谈事,不免有些打扰,于是抱手道:“吴候、子敬、公瑾,你们三位相聚想必有大事商议,莫不如我到厅外等候,等定了大事,再谈小事?”
“哎,孔明先生言重了,你现在是盟军军师,有什么大事岂能瞒得过你的法眼,来来,坐下来我们一起商量!”孙权见对方以退为进,倒失去了为难之色,反而客气的站起来,指着空闲的案几,请孔明坐下。
“孔明远道辛苦,不妨先喝杯热茶去去寒!”鲁肃也向对方拱手,老朋友,随意一点。
只有周瑜昂着个头,没有什么好脸色,他倒不是对孔明有啥意见,而是庞统的事却实是被打了脸,当着袁尚的面不好回敬对方,今天袁尚不在,他想好好和眼前这人理会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