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儿,我的乔儿?”吴公府的早晨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新春伊始,草芽奋发,林子里歇枝的麻雀四处乱窜,可能它们都相信,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吴夫人有些心神不宁睡眠无以为继,于是干脆爬起来,往日都是大乔伺候她穿衣洗漱,于是坐起身呼唤起来。
三声过后,还是没有回应,老太太有些慌张,举起床头的拐杖朝吊在架上的铜锣猛鼓几下,弄得满府震动,打着哈欠的待女这才披衣急步寻来。
“大乔呢,怎么没见她来?”
“回夫人话,奴婢去过大小姐房间,被子整理得好好的,应该是早就离开了!”
“哦,怎么突然就走了?”吴夫人一边任由待女们摆弄,脑子里想着这事的蹊跷。
大乔突然不在身边,小乔最近又不常走动,孤寡老太婆像是少了两颗门牙,嚼不动寂寞的生活,无趣之下,只能叫下人搬了把椅子,守在大院门前的梧桐树下。
“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们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老太太嘴里反复念叨着,一边仔细观察身旁泥地里的草芽,像是能看到它在慢慢地生长,时间变得悠长无边。
老管家从外面急步往里走,刚刚有名军官在他耳边密语。
“夫人,士兵来报,大小姐并没有回府!”
“什么?”吴夫人险些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没有回府那是去了哪里,活活大姑娘能去哪,定然不能往龌龊处想,自己的闺女,品行上是有底线的。
“去找,派人通知权儿,全城找!”吴夫人一句话,可以让秣陵城抖三抖,不见了大乔,那可是丢了魂,就算耽误孙权的国家大事,也不能六神无主干呆着。
管家点点头,他自然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回头又往门外走,左右卫兵分别接到命令。
一时间街道沸腾,沿街百姓跟着交头接耳,每每府兵出动查户,必定是有大事发生。
孙权坐地不安,因为他不仅得到大乔失踪的消息,还有袁尚一家子不知去向,这事诡异到让人怀疑是个阴谋。
好在探子来报,倭军战舰群已经和平驶离出海口,想必再也不会回来,江东的最大威胁总算得以解除。
“主公,阜陵来报,并没盘查到大小姐和袁氏家眷的踪迹!”徐盛进厅禀报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孙权倚靠在椅背上,差点打磕到睡着。
“那就怪了!”他勉强打起精神,这几夜通宵熬夜,眼皮都快撑不起来,现在又要操心这档子事,倒不怕丢了这些人,问题是老太太年事已高,经不起打击。
袁氏家眷的消失明显和前线战况有关,大乔又是袁尚的过门妻子,相对于老太太,她更偏向于自己的丈夫,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这家人携着大乔是要去投奔诸候盟主袁尚。
这些人都久居秣陵,又不是身居高位的官员,情报怎会知晓得如此之快,这是可疑之处。
他突然想起大乔昨夜来过吴候府,奉老太太之命给他送了碗补脑的人参汤。
“难道!?”真是家贼难防,大乔是个心细之人,或许无意间惕见案上的文书,便能猜出事情始末,紧急通知袁家人,甚至伙同一起潜逃,不是不可能的事,孙权皱了皱眉头,公论上讲,这可是叛军之罪,要死人的。
徐盛摸不准主子此刻在想什么,也不敢多问,只能低着头等待下一步命令。
“罢了,让他们去吧,只是老太太那里,你们要给我好生解释,就说袁盟主病重,大小姐急赴荆州探视病情!”孙权叹了口气,拿不拿到荆州不打紧,眼下只要能保住江东,比什么都强。
“遵命!”徐盛领命退出大厅,只留下孙权一个人静静呆着。
徐盛在走出府门的廊道上遇见了诸葛瑾,两人相视而笑,各自办自己的事。
正要踏入大厅时,子瑜犹豫片刻,此时该不该向孙权坦诚自己的所作所为呢,如果对方不能容忍甚至零容忍,所带来的后果又会是什么?
“是诸葛先生么?”看见半只脚露在厅门内,孙权仅凭鞋底便猜出来人身份,可见他平日处事的细致程度。
“哦,是我,主公!”见被点到,诸葛瑾便不好再闪躲,走进这个大厅,就意味着毫无退路可言。
他刚踏入厅内,孙权便站起身来迎接,鲁肃不在,后方之事多由子瑜代劳,此人办事公正严谨,受到张昭等老臣赞赏,日后准备重用。
“主人,在下有罪!”不等孙权迎上来,诸葛瑾伏地再拜,像是扎进地底下的根,很难再拨出来。
“子瑜乃江东能臣,何罪之有啊,快快请起!”孙权一时觉得糊涂,他今天来本以为可以借机商议一下春耕的事,没想到是来请罪的,这人自从投入江东门下,事事尽心尽力,与诸文武相处融洽,怎么可能会犯错误,更别谈罪过了。
任凭孙权怎么使力,都扶不起他眼中的能臣,不禁心里一沉,如此怪异,恐怕是真的有事。
“子瑜,何罪之有啊?”孙权松开对方,重新坐回大位之上。
“是在下误揣军机并向袁氏家眷透露消息,至使他们逃脱,在下死罪!”
“噢!?”孙权彼感震惊,原来是他,这才想起子瑜的弟弟在袁尚门下任职。
“误揣军机又是怎么回事?”冶不冶罪两说,先弄清楚事情的来拢去脉,避免冤枉好人,这是做为明主的必备素质。
“今晨军报上说大都督率军攻打江陵城,我以为江东要和袁盟主翻脸,方才得到最新消息,我军已经在撤回江东的路上,臣犯有漏泄军机之罪,罪该万死!”
“周郎撤军了?”孙权有些失望,他也没料到向来不服输的周瑜此次竟然怂了。
“报!”此时有府内斥候奔跑而来。
“何事!”孙权定了定神。
“周都督全军撤围江陵,正在回江东的路上,他叫人带话,望主公切莫动袁尚家眷!”斥候哪里知道要避嫌,当着诸葛瑾的面说出周瑜的担忧,他也是怕孙权惊扰刘夫人等,为此得罪了袁尚,对江东不利。
“呵呵!”孙仲谋笑了,谁敢动盟主的家属,这不还没动,人家就得到消息早跑了。
“下去吧!”他想和诸葛瑾好好谈谈,谈谈他的老弟,谈谈他本人。
“主公!?”厅内顿时一片寂静,子瑜知道事态严重,见孙权迟迟不作声,不犹得呼唤一声,这是在有意提醒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诸葛子弟敢做敢为,遇上事绝不逃跑。
“你随我来,咱们君臣内堂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