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袁盟主?”众人实在受不了,这只小船如同水牢一般限制人身自由,随之产生的饥困之苦犹如火上焦油,让人心烦意乱,再这样下去,会崩溃,于是金旋带头呼唤起来,他们既不想吓着盟主,又不忍看他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呼噜噜!”“盟主!”“呼噜!”“袁盟主!”这一喊一应似乎也没个完。
“袁尚,我受够了!”金旋突然抬手住自己的耳朵,使出浑身力气破口而出,他终于扯下平日伪装,露出带着獠牙的一面,这并非善良的本意,而是被逼疯的。
其它三人反倒被惊出一身冷汗,直呼盟主名讳,这罪过说重不重,说轻不轻。
“嘘!”最怕的是他还有后招,人一但崩溃和就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挨着金旋傍边的韩玄条件反射般按住对方的嘴巴,不让他再行冲动之事。
“嗯,哈呼,这一觉睡得真舒坦,咦,刚才谁叫我?”袁尚在夜幕下伸了个懒腰,眼皮睁开,首先撞入眼帘的便是金旋脖子上那张肥脸。
见四人都不吱声,他从怀里掏出打火石,翻起身来,在圆桌上方的吊灯油绳上一啪哒,整个船舫亮堂起来,从远处看,就像一盏桔黄色水灯。
“四位太守,感觉是不是像是被我袁尚绑票了啊?”盟主似乎知道他们在经历怎样的苦难,这一切原本便是设计之中的。
“是啊,不让我们睡觉,也不让我们下船,是想活活囚禁我们,袁盟主,我们四个到底犯了什么样的大错,让您如此惩戒我等,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虽然不承认是自己将他吓醒的,金旋内心的不满却从没减少过。
“我这才绑了你们多久,不到半天,就受不了了,想想底下的那些佃户,就因为自家没有农田,让那些大户世家们强行捆绑了几十年甚至一辈子,你们觉得,他们是不是也想着下船呢?”袁尚突然止住和蔼的笑容,变得一脸严肃。
众人心头一震,原来盟主今天所为,是在通过事实给他们讲道理,让这些为官一任的地方主官们感受一下百姓的无可奈何。
“往年他们别无办法,只能租大户家的田地种,收多少租扣多少税,都是经过层层苛扣之后才转手到他们那里,为了活命不得不被迫岀卖苦力,干着费力不讨好的营生,有多少人便是饿死在田间地里,辛辛苦苦一年到头,反倒欠下东家不少税债!”
“你们想想,现在给了这些人垦田的机会,他们谁不愿意领着这个活,拥有自己的土地,哪怕不是肥田,哪怕收不上多少粮食,那总比活活饿死要强,至少个头上不会比人家矮,可是你们,偏偏要袒护那些大户,他们坐收渔利那么多年,可曾白拿粮食出来救过灾荒么?对地方经济有什么好处?”
“无非就是平日里给你们的那些蝇头小利,到头来连交国税都成问题,若大的荆南四县,不上交税贡倒也罢了,连区内百姓都养不活,你们还有脸呆在官位上!”袁尚说得句句痛心,激动时捶胸顿足,就希望他们能明白这个道理。
“这...”四郡太守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像喝醉酒一般,盟主话说得虽然不好听,但句句在理,不容反驳。
“你们想想,一但这个政策实施下去,整个荆南的农田面积翻倍不说,那些大户受到佃户竞争力的排挤,为了自救,自然会降低租金,同时花高价雇佣短工耕地,不仅让有能力的佃户多劳多得,还可以吸引外来人员,从而充实当地户籍,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你们为何阻塞不前!”
“百姓们一但富足起来,还怕收不上税粮么?”袁尚鼓了鼓桌面,希望能将他们鼓醒。
“可是...”这么看,完全打破了以往的政策,盟主这是要推翻汉朝农耕古法,推陈出新,金旋有句话卡在嘴边一直不敢说,难道,盟主这是要创建独立于汉庭之外的国度。
“警告你们,过去的事我不再追究,如果再让我获悉,你们暗地里和那些大户官商勾结的话,杀无赦!”连杀字都脱口而出,这还得了。
“臣等万万不敢!”四人连忙踢开凳子,匍匐于船板之上。
“有什么不敢的,金旋金太守,你前些日不是送过刘刺史两车礼物么,还让他写信劝我收回政令,没错吧!”袁尚脚尖露在脸朝地的金旋眼巴前,吓得他浑身发抖。
“罪臣该死,下次再也不敢了!”没想到袁尚的消息这么灵通,莫不是自己被那假仁假义的刘备给出卖了吧,金旋越想越不对头。
“嗯,把脑袋留好,回去好好干,要是再干不好,自己拧下来算了,省得污了我的手,都起来吧!”看把他们吓得差不多了,此时众人是又困又饿,袁尚只能见好就收。
四人衣襟内全透着汗,兵权都掌握在袁尚手里,要杀个把人,他确实能够做到。
“你们回去之后,切记,无论那些大户使出怎样的手段,都不用理会,若是有人胆敢拉帮结伙行谋逆之事,速来报我,定派大将前往征讨之,我就不信,堂堂诸候盟主,还平不了区区荆南荒野之地!”为免他们瞻前顾后,自然要给予一定信心,有军方做坚实的后盾,还能怕谁。
“是!”四人再次低头臣服,想这位姓袁的,比盘居荆襄十数年的刘家要厉害得多。
“大家都累了,史阿,在前面靠岸吧!”袁尚朝左侧望去,四郡的马车一直跟着游船沿城墙外道行走,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接主子们回家了。
“多谢盟主开恩!”
当众人登上地面,袁尚爬上城外山坡,一边是四郡太守灰溜溜逃窜的马车,而另一边的江陵城内,已经是万家灯火,袁尚长长舒出口气,今天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软硬兼施,是为了秋天能有个好收成。
“我刚才以为...”史阿松开钻成拳手的掌心,紧张之情这才有所松懈。
“你以为我要杀鸡敬猴,拿武陵太守金旋开刀对么,所以你便开始紧张了?”袁尚知道他的心思,不杀金旋,除了怕让史阿尴尬,也是为了安刘备的心,若只是送了两车礼物便斩杀金旋,未免让刘备更加谨慎,不如放其回去,让两人各自猜疑的好。
“还好不是,我真心不愿杀人,只愿护人!”史阿露出一丝苦笑,还好是袁尚,若换成别人,这个护卫估计迟早要被开除。
“乱行杀戳,是祸端的开始,荆南初定,还需以仁冶为主!”袁尚呵呵笑起来,信步往城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