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曹地牢内,原先按饭点推算时间的方法被打乱,囚犯们压根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除了等吃,就是等死。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梅成细声数着远处传来的惨叫声。
陈兰则一直在担心现在的时局,被关进来好些天,情况没有私毫变化,这说明那伙人的计划没有如期实施,如此来,他们已经没有重见天日的希望,只能被沦为定罪和查案的依据。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别人!”见梅成笑嘻嘻地数着数,他忍不住要夸赞对方的淡定。
“大哥,这人足足挨了四十棍,天呐,四十棍,要换成我,二十下以内就全招了!”其实梅成心里也慌得很,他只是想找一种方式缓解自己内心的压力。
“你招了么,招个屁!”现在看来,将杨家招出来,只能是自寻死路,所以他们兄弟俩约好,就算死也要死得光明正大,只承认预谋劫粮之事,拒不承担谋逆之责,那可是诛九族的罪。
“说来也奇怪,他们要是再加把劲,我有可能就招了,可是这几天,为啥没动静了?”
“笨呐,肯定是找到新的线索了,或者有更为重要的案子要查,顾不上我们哥俩!”要不是有铁锁拦着,他恨不得上去给兄弟两耳刮,动不动就喊招,没志气。
地牢的另一边,那个被鞭子打破衣服的男子低垂脑袋,原有的特殊气质被打成一介俗人,除了周身的痛疼感,他顾不上思考别的。
“无论是将军,还是死士,能够走齐刑曹十大酷刑的人目前还没出生,段尉卫想不想挑战一下?”刘晔止住行刑的肌肉男,客气的言语中不乏威逼之意,不知幕后之人给他许下何等诺言,承受四十铁鞭之后,乌黑的嘴唇竟然纹丝不动。
段煨微微张开嘴,胸中涌起的气血顺着嘴角流出来,目光中显露坚毅之色,并无半句言语。
“看来你的主子很强大,竟敢私开宫门放人出去,你可知道那人是谁么?”
“身为宫卫,你应该清楚,丞相下过严令,凡是内宫之人出入,需先行通报戌卫将军府,若是天子嫔妃出入,必须要有丞相府的放行令牌,凡是有作科犯奸私纵内宫之人,杀无赦,今天我审你,是念你跟随曹丕公子多年,最后再给一次机会,不要不识抬举!”见对方还是死咬着嘴唇不放,刘晔把其中厉害关系阐明,像他这种职位的人,都会有家小安置在城中,如若有事,则不是个人能够承担得了的。
“大人,小人休息够了,要不我接着打!”见不得犯人倔强,行刑壮汉擦了擦额上汗珠,重新拾起木桌上的血鞭,他的职责就是驯服烈马。
“不必,去找些盐来,帮他好好擦擦伤口,免得招苍蝇!”刘晔恶狠狠地回望一眼,说罢甩袖拍门而去,看来仅靠段煨还不能迅速破案,既然己经动用了满宠,想必此事惊动了宫内,那些人必然会想办法掩盖事实,甚至动用最高权力对各个环节进行大清洗。
刘晔决定把暗中调查推进一步,北郊必须尽快前往,但是在此之前,他需要得到丞相首肯,因为以杨彪的身份,不是刑曹司说要动便能动得了的,太尉可是三公之职,没有曹操默许,只怕反受其害。
七日奠期已过,曹冲棺椁安然下葬,不见了恸哭之声,曹府这才安宁些,曹操此时正安详坐在正厅内品茶,长史王必侧立,一直猜测座上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丞相,曹司刘晔求见!”外面卫士拱手立于厅门外。
“噢,让他进来吧!”好几日不见,正想询问刺杀案进展,于是朝门口挥挥手。
“那在下便先行告退?”司马懿挂职却不在任上,一切跑腿的事暂由王长史代办,见刘晔前来,想来他们有要事商谈,王必是个脑瓜子灵活之人,自当避嫌。
“去吧,记得为夫人煎安眠草药!”曹操也朝他挥挥手,王必从厅后门而去。
刘晔的申请让曹操有些小失望,可想起过去的每个案件都办得干净利落,这种失望马上又消失了,若是连子扬都无法神速破案,其它人更不用说。
“陛下去见杨彪?”这两个人很容易联系起来,正是为了预防他们的勾连,借着杨修之死方才将杨彪一并拉下马,没想到毒蛇不死,还想着反咬一口,问题是,两个失权落魄的人能干出什么惊天大事。
姓杨的本可以带着曹丞相对他的敬畏收拾铺盖回弘农安心养老,却被皇帝安排屯驻京郊,这本来就是前置性的布局,这颗棋子到底能干些什么?曹操充满各种猜测又都吃不准,现在刘晔请求逮捕他,无疑是个坚难的决择。
杀孔融,杀杨修已经引起天下士人的厌恶,况且杨彪并没有因为儿子死于他手而四处抱怨,此时若将其捉捕,无疑将被那些朝臣们说他是秋后算帐早有预谋。
“丞相,现在只有杨彪才知道陛下微服出宫的目的,他们背后做了些什么,答案就在他那里!”刘晔当然是想拼命的创造立功时机,只要此案有结果,必然是惊天机秘,冒再大的风险也值得。
“这样,你们先不动,我明日邀陛下出城春搜,去北郊一游,可使其当面对质,你随我同去!”此时狩猎,是借天子鼓舞战败后的士气,同时稳定瘟疫暴发其间的民心,彰显皇朝的命运正值壮盛。
这是原本就制定的计划,顺带处理杨彪之事,可谓一举两得。
“好,此计甚妙!”刘晔不得不佩服丞相的机智之举,这两个人都不宜铐问,不如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确实是妙招,只是在此之前,也要做一些准备。
“那两个人犯怎么样了?”孟德突然回过头询问看似毫无关联的另一桩案件。
“仍然关于地牢,一直没有新的供词,我的注意力暂时集中在宫内之事上!”
“既然刑讯没有结果,这两人已经失去了价值,又是伪帝袁术的爪牙,留着是个祸患,明日一并带去,做两头活兽吧!”曹操微微侧目,像是若有所思,但又没有直接点明。
刘晔突然想狠狠拍打自己的脑门,他怎么就没有丞相这股超强的想象能力,将两件案子窜联起来,似乎又有了一种新的推测。
“呵呵,丞相的意思,让他们死在陛下和杨彪的手里?”为了确认对方是否如自己猜测的一样,刘晔小心试探道。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亲手杀死自己最信任的人,也许吧,到时候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