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报,急报!”正在孟德惊魂未定之时,一骑飞马沿着坡道直冲上来,马上之人眉平须青,是一张异常沉稳的脸,却露出十分火急的神色。
“丞相,荀令君来了!”许褚正欲上前拦住,仔细看时,竟然识得是尚书令荀彧,不觉有些奇怪,但又不便阻挡,乃回头通知曹操。
“呃!”今天真是怪事多,先是有人劫掠刑曹大狱,而后皇帝异常振奋,现在堂堂尚书令竟然化身成为报信的斥候,哼哼,曹孟德只觉后背冷风刺骨,从未感到如此害怕过。
众人见是荀彧,纷纷围拢过来,没有大事,他一般不会如此慌张,这位可是许昌的定心丸,大汉朝的顶梁柱。
“丞相,丞相,潼关巳破,曹彰公子败退函谷关,西凉汉中二十几万大军进掠三崤,前锋直逼洛阳,离许昌不足二日行程!”若不是这道紧急军情的到来,荀彧压根就找不到见驾的理由,他看见皇帝和杨彪并马在一起,心里总算踏实下来。
荀彧是踏实了,曹操只觉胸中一口闷气左右钻不出来,稍微用力,那气化为鲜血,喷涌落地,将脚下青黄色的杂草染红。
“丞相!”众将急切上前扶住,看来潼关失守对丞相打击真是太大了,可是卧倒的曹操却把目光落在皇帝身上,心里有一种难言的痛。
“快,先送丞相回去,今日到此为止!”皇帝见曹操如此,正好借机宣布狩猎结束,剩下的那几名囚犯由此因祸得福,纷纷跪于山头上,为天子送行。
热热闹闹的春搜被马超进军关中的消息打断,杨彪也因此躲过一劫,他回到家里,打开荀彧暗中置于手心的纸条,上面只有被汗水浸湿的四个大字:危机解除!
然而许昌城内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自朝廷入驻许都十三年以来,许昌城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大的威胁,西凉骑兵一直都被西北军格挡于关外,当年为稳关中,曹操亦弃袁绍数十万大军于不顾,先行平定宛城张绣,没想到正逢关中大疫之时,潼关被突破,以骑兵之迅猛,杀入许昌,只在朝夕。
百官纷纷暗中刺探,有的甚至猜测,丞相早有迁都邺城的打算,会不会趁此时机一锤定音把事给办了,更多的富贵人家,甚至打点好虎牢关门,将布匹和粮食源源不断转往邺城。
曹操被气得吐血之后,一直昏睡到第二天中午,此时战报上显示,张鲁肆虐三崤,马超韩遂十五万精锐骑兵已经聚集在涵谷关外,随时准备发起致命一击,告急文书如雪片狂飞,堆满丞相府办公书房。
“夫君!”当他睁开眼时,看到卞夫人焦急的面容流窜着眼泪,这是妇人之仁,在此危难关头,岂是用情能解决的,于是挣扎着爬起来。
“快叫王必!”他第一个想到的是丞相府长史王必,有几件事情,是需要他紧急办理的。
“让他进来!”不用叫,王必早就恭候在房间外面,卞夫人擦了把脸,朝身后门外站立的许褚喊了声。
门被快速打开,王必弓着身子进来,他本想问句金安,但见曹操急切的模样,还是觉得应该听安排。
“三件事,马上办!”
“是!”对方都没说什么事,他便一口应下,果然都是急性子。
“一,你亲自去趟司马府,请司马懿来见我,二,五百里加急,让曹植、程昱带八万人马回来,留下李典、乐进守合肥,三,使人去趟荆州,把曹丕叫回来,让他顺便从军中召回那个人,是谁他知道!”曹操扳动着右手手指,虽然头痛欲裂,但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缜密的思维逻辑。
“马上去!”王必点点头,见丞相没有再张嘴的意思,这才转身撞出门去。
“唉!”诸事安排安毕,孟德这才轻舒一口气,问了下时间,知道这一睡又该耽误不少事。
“丞相,荀令君求见!”许褚尽量压低声音,不过还是很响。
这个荀令君,来得到也及时,正想叫人去召,倒先来了,曹孟德无奈点点头,局势混乱,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的就这么几个老人,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离不开他啊。
“丞相可好些?”荀彧不只一个人,他还带了另一个人,那人手里提着个磨破漆皮的木箱子。
“啊,这一觉睡得,还是头昏脑胀的,误事!”曹操转手拍了拍脑袋,尚不知这两人是要来干嘛。
“丞相,我特地让张机过来给你把把脉,顺便开个方子调理一下,可能会舒服些!”
曹操抬头端详起张仲景来,以他的疑心病重,不是很相信眼前这位医师,听说他们在北校场测试药方的结果要明天才能出来,荀彧此时请来为自己诊脉,着实为难。
“听到西北的消息,只是一时气闷而已,并无大碍,何必麻烦先生呢!”孟德全身没有哪处动的,显然是不愿意让人把脉。
张机微抬着眼皮,说实在的,要不是受荀彧之托,他还不想来呢,曹操这人至始至终就没给他留下过好印象。
“丞相,西北战乱,百官围在尚书台和相府外面候着,您若是再这样躺下去,恐怕不妥,不妨先把把脉,张先生精于针炙之道,只需补上几针,便能使全身经脉通畅,如此一来,您便可下榻打理朝政大事了!”荀彧开始发现,曹操对自己的提防是越来越重了。
“噢,有道理,先生不防帮我瞧瞧!”孟德也是急于政事,不想躺在这里长吁短叹,于是伸出手腕,让张机瞧个够。
张机把住手腕,静心感受奸雄的脉搏,起伏之间,已经知晓个大概,于是缓缓站起身来。
“若丞相信得过我,只需三针,定能暂时解除头痛之症,舒散体内淤血,如常人一般!”
这家伙比神医华佗还狂,不过孟德本身就是个狂野诗人,要的就是这般自信的豪爽,听他这么有把握,便将所有疑虑打消,并向张机拱手。
“那就拜托先生了!”
荀彧看着张机用针,他就站在一旁看着,一动不动,此时此刻,他是希望曹操快些好起来,最好能够亲自带兵前去解西北之围。
文若有这种想法,倒不是希望盟军不要打到许昌来,他是不希望西北那只队伍先行打到许昌来,过去天子就吃过西凉军好几次亏,一是董卓带的西凉兵,二是李傕郭汜所带之西凉兵,西凉之将骄横无比,西凉之兵不服管束,在荀彧眼里,他们只是一帮稍有组织的山贼土匪罢了。
让他们打打辅助还过得去,靠其推翻奸逆,保境安民,不太理想,最理想的是曹操全军与马超决战,袁尚率领义兵趁机袭破襄阳,抢先攻入许昌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