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大有力大的好处,击中敌方,必然是致命的伤害,又加上刚刚喝完酒,全身的神经正处于振奋的时候,几矛刺下来,张任连连后退。
这下把江州城上观战的川兵急坏了,撕破嗓子大喊,为张任鼓气加油。
一干武将也从没见过张任亲自上阵与敌鏖战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对方可是几招便制服了严颜将军的黑鬼张飞,在他手下走上几招的基本上没人了,加之前番以一敌四扬名于两军阵前。
马马虎虎张任与张飞斗了近二十余合,两人是越战越勇,袁尚也来了兴致,将自己的头盔交给旁边史阿,翻身下马前往鼓架走去。
他从擂鼓手手中夺过双槌,使出吃奶的劲,将那战鼓擂得震天响,荆州军的士气因此提升了一个等级,呐喊之声不绝于耳,至少,从温饱上他们要优于对方,喊出来的声音呈压倒式。
玄德在马上也坐不住,双手拈成拳头,担心的同时暗地里在为张飞加油。
庞统于马上仔细观察对方的阵势,出城的有两三千人,城内至少还有五六千残兵,其中有大半站在城头上空手吆喝,他们并没有拉紧弓弦以防敌军的突袭。
如果趁其不备进行两翼冲锋的话,虽然拿不下城池,但能给敌军造成巨大的损失。
于是他拍马向袁尚走去。
“这么说又得让他张飞躲过一劫?”听完庞统的主意,袁尚愣了一下。
“现在正是用人之时,此事并不算太急,早日攻入城内,对我军极为有利!”他担心张任增援是第一波,后面有可能刘璋会率大部队前来,毕竟江州之战已经拖了好几个月。
袁尚点点头,于是让人将魏延黄忠叫过来,由庞统给他们下达军令。
两人偷偷带兵绕道城池的两侧,几乎抵进江州城的护城河,此时楼上的敌兵都在观看阵前熬斗,丝毫没有发现有人沿着墙边移动。
魏延是个喜欢出奇制胜的人,他想给敌人惊喜,每到一处都会派出双倍斥候四处打探,总想去找些近路,或是有利于打埋伏的地方。
就算是两军正面对阵之时,常常指挥尖兵穿插作战。
“杀啊!”此时张飞在前面配合的很好,一边厮杀一边大喊大叫,将所有的注意力吸引到战阵的中间,营造出斗牛到了最激烈时刻的气氛,让周围所有人绷紧神经,等待最终的结果。
张任的巧劲通常被张飞的蛮力所化解,两人斗了五十余合竟然不分胜负,这是他们都没有意识到的境地,都觉得自己再加把劲一定能够战胜对方,结果使得这场决斗越来越精彩。
直到城墙两侧另一种声音超过中间的激烈,张任听到身后有士兵掉入护城河中的扑通声,回头看时前面张飞的长矛如箭射出,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楼上邓芝发现大事不好,荆州兵背后偷袭,有意想将张任包围在外面。
于是急令弩兵张弓拉弦,又加强了城门的守卫,防止让敌军突入城内,随后让人呜金收兵。
张任见状虚掩两枪拨马往回走,后面张飞死命追赶,像是打斗的不够尽兴,想留住他。
“逃跑将军又要逃跑了吗?”张飞一边追赶一边咆哮大吼,吓得西川兵丢弃兵器往回跑,此时,黄忠和魏延已经杀到城门口,两军围绕争夺浮桥展开激烈的战斗。
“全军前进!”后面袁尚催兵大进,甲兵高举盾牌带着连弩的反击向城墙靠近,吓得楼上的川兵拿着弩机的手发抖不止,黑压压的一片,不知道射向哪里。
“难道城池这就要被攻破了么?”邓芝心里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还好张任马快,及时逃入城内,只是跟他出去的士兵有一半没能回来,退回来的士兵遭受到两边连弩的攻击,又有一半人受伤。
出去擒拿敌将的计划失败了,跌得不能再跌的士气急转直下,城门是守住了,但川军心理的防线却崩溃了。
在那些老兵心里,又是充满绝望的一个夜晚,他们不再盼望有什么救世主能够改变眼前的战局,也不再相信大都督张任手中那杆银枪能起到什么作用。
邓芝连夜又巡逻了四门的防御,到了子时,他站在伤兵营的大门前。
隔着老远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大厅的外面堆满了腐臭的箭失,那是从士兵大腿上,胳膊上甚至胸前拔出来的。
里面一片痛苦呻吟之声,在这不眠的夜晚听起来,像是穿越到了阴间等候阎王爷挨个点名。
“我不想死啊,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医师,你快用点药吧,这血好像止不住!”一位年轻的士兵抱着自己被敌枪刺穿的左腿,鲜血像泉水一样往外面冒,他焦急地喊着,似乎没有人答应。
医药和粮草一样短缺,方圆百里已经寻不到止血的草药,那种株叶式植物原本在野外随处可见,显然已经被采光了。
有位满手是血的医师再也看不下去,从墙角处寻得一堆烟灰,抓起两把便往那名士兵伤口处塞。
“谢谢,谢谢!”士兵一边咬着牙同时不忘道谢。
他停住喊声没多久,不远处又有人嚎啕大哭起来,那人背上中了一支毒箭,伤口处的黑色往外扩张,几乎有锅底那么大。
消毒的药比止血的药更难得,于是没有军医敢理他。
还有一些根本已经发不出声音的,只能以微弱的呼吸感受余下的生命,当他们看到邓芝跨入大厅之时,已经没有下级对上级的任何表情。
这是一场没有援军的坚守,在政治家们看来毫无意义,而且,这些士兵确忍受着痛苦,被他们的主公狠心抛弃。
他不忍心再继续往里面走下去,只想漠然快速离开。
回到自己的府上,跨入熟悉的房间时,他才感觉可以正常的呼吸,不知这样的日子将要熬到几时,身为主将他无法为那些士兵负责。
“儿啊,打了一天的仗,累了吧,去休息吧,为父不用你管!”躺在榻上的邓老爷子不想再说什么,方才他已经听到城外的喊杀声,想必战斗非常激烈。
他能感受到儿子此时的困苦,这是一个迷途的人该有的感受。
两条湿润的泪河从邓芝眼眶中流出,身为一名男子汉,一位统帅军队的将军,他不应该拥有同情之心,更不能像女人一样放声大哭,可是已经控制不住了。
“父亲,我们为什么要打仗,我们是在为谁而战?”等他再次回想起这个问题时,已经感受到无比的迷茫。
“问得好,问得对,以后做任何一件事情都先要问这个问题!”老头伸手抚摸着邓芝的脸,就像当初带他上山打柴时,受到豺狼的惊吓一样,安慰的同时为儿子打气壮胆。
“我想做一名忠臣,难道有错吗,圣人之言,难道不对吗?”
“忠有愚忠和善忠,就像人有好坏之分,走错路不怕,只要肯回头,就不会迷失方向!”看着儿子感情流露,老头似乎寻到了一点希望,看来此番不再是白来一趟,他强打着精神从榻上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