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邓芝领着一队卫兵迅速赶往事发地点,却愣在当场,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自己最信得过的助手吴希。
“太守,您怎么来了?”此刻吴希正指挥兵士驱赶那帮闹事的刁民,见太守大人亲自驱马过来,顿时张大嘴巴。
士兵们手里握着棍棒,刚才还朝着那些刁民一顿乱打,有些人身上脸上可以看到伤痕,他们见邓芝来了,都各自停下自己的活动。
“那位便是本城的邓太守,我们可以找他做主!”房子的仆人小心对主人说道。
“只怕是你想多了,向来官官相护,应该是来看我们家宅院来的吧,这帮强盗!”主人摸着脸上的伤,有点不大敢相信。
“不试试怎么知道?”主人的父亲也受了点轻伤,他摸着一把老胡须向邓芝走去。
“邓太守,你可要为小民做主啊!”老头仗着自己大把年纪了,跑到邓芝面前扑通跪于地上,街上原本离得远远的居民看他怪可怜的,又有大官前来查问,于是纷纷围过来。
邓芝连忙翻身落马。
他低身扶起老人家:“老丈快快请起,我可担受不起!”
“军队向我们承诺,战前征用的房屋,一旦和平之后将会全部归还,别人家的房子都已经腾出来了,偏偏我家的宅院却腾不出来,老朽带着儿子过来评理,不想被他们痛打一番!”说到伤心处,一把老泪纵横,竟然失声痛哭起来,同时撩开自己的袖子,枯如干柴的左右臂上尽是伤痕。
听着老头的话,邓芝整张脸都青了,退还驻军房屋的事,三天前就已经布置过,下面报上来的统计是完全退出,没想到还有个别军官舍不得百姓家的好房子,想趁机强横霸占。
“太守,您可不要听他胡说,这房子我是花钱租下来的,租期未到,我自然不能离开,除非他们能退还我的租金!”见百姓向邓芝告状,吴希急忙朝手下使眼色,那些士兵乖乖的散开离去。
“站住,等把话说清楚了再走!”邓芝一声虎啸,吓得那些人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太守大人,这位军爷跟我家没有签订任何租约,更没有收取他的支银片钱,请您明察!”老头又是卜通一声跪在地上,好不容易寻找个说理的地方,岂能就此罢休。
“大胆,你敢说没有?”吴希脸撑的通红,还从没遇到过如此胆大的刁民。
“我看你才是大胆,吴将军,请把租赁合约拿来给我看看!”面对属下的飞扬跋扈,邓芝心中有火,难怪从此处路过的赵云会当着袁尚的面告知一切,不仅让他这个太守在同僚面前没有面子,在百姓心中更是一文不值。
吴希跟着严颜东征西战,对邓芝也是言听计从,自认为屡历战功能够获得上司信任,没想到今天邓芝站在敌对面,帮着一群刁民喝斥他,心里有些不平衡。
“有没有啊,有就拿出来,别说我不给你举证的机会!”见对方愣在那里,必然是理亏,这家伙面对百姓的指证,竟然敢当众撒谎,显然是罪加一等。
“合约,合约我弄丢了!”
“弄丢了,弄丢了你还敢霸占人家的房子,我看你的官做得比我还舒服!”邓芝大步走到他面前,虎目相对,唾沫星子差点没溅到他脸上。
“太守大人,就算是腾房,因为某些事情多耽误了几天,你也不至于这样对我吧?”吴希一脸的委屈,带三千兵卒的将军,想为自己弄套舒服点的房子有这么难吗?
“来人,带下去,关入监牢听候发落!”邓芝懒得跟他当街争吵,于是朝身后自己带来的卫士喝道。
那些兵只服从于他的命令,压根不会兼顾吴希往日的情面,直接上去解了他的配剑,押往监牢,随他犯法的士兵也被一一带走。
“我不服,我不服啊!身为江州的父母官,为何要听一外人指使,这是入侵,这是投降,卖主求荣!”吴希喊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众人都表示听不懂,只有邓芝能感觉到他的言下之意。
没等押解犯人的队伍走出多远,更多的百姓扑上来跪在邓芝面前,看来不止吴希一人,还有其他的几位军官都分别占据着百姓的房屋。
难道都要将他们抓起来吗,那跟随自己守城的部队,何人来带领,邓芝有些犯难。
“诸位父老乡亲,我的太守办公府衙已经收拾停当,有什么冤情可以到那里去鸣冤击鼓,请你们互相转告,这些人的姓名我暂且记下了,都会一一处理!”邓芝朝跪在地上的百姓拱手,看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神,他突然感觉到这个太守不好当,两帮互相矛盾的人都期望着他能够为自己做主,一边是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另一边是对他期望较高的平民百姓。
邓芝回到袁尚府衙的时候,众人还没有散去,他低着头默默走进去,像一个有罪的犯人。
“邓太守,事情处理的怎么样?”袁尚似乎看出了他的无奈,于是抬眼问道。
“禀盟主,赵将军所言之事并无虚假,确实是我属下军官霸占了民房还殴打百姓,我已经将主从犯,全部下狱等候处置!”邓芝是一个实事求是的人,有错就应当承认,虽然是件极为丢人的事情。
刘备目光平视之处,心里略略愣了一下,没想到邓芝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果断的处理了自己的手下,原以为袁尚和本土士族的冲突会更加激烈。
“伯苗,这件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置?”袁尚想的并不是该不该抓的问题,而是如何惩戒这些人,以免日后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想听听邓芝本人的想法,毕竟他才是江州太守,十几万的百姓依靠他而生存。
“超出规定的居住期限要支付民众相应的房租,犯错的将领和士兵应当面向百姓道歉,同时,根据轻重进行减奉罚饷!”这一路上,邓芝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知道袁尚肯定会问。
没想到邓芝为讨好袁尚会做出如此大的让步,刘备都震惊了,要是自己有这么好的属下该多好。
“毕竟只是迟退了几天,以后多加劝诫便是,当面道歉就不必了吧,若是军队在百姓面前显得如此软弱无力,日后如何管辖他们?”刘备身旁的法正润了润嗓子,人家毕竟是长期管辖益州一个县的人,对维护地方军队威严的事深有感触,特别是偏南方之地,常年遭遇南蛮入侵,民风彪悍,一旦示弱百姓很有可能会得寸进尺。
“盟主,我认为法孝直说的也有些道理,毕竟邓太守的属下,将来还要维护江州的安定和繁荣,太没威信了也不好!”见袁尚并没有反对法正的发言,刘备也跟着蹭了上去。
他们两人的话,让整厅的人跟着陷入思考,袁尚心里明白,这两人是一唱一和,想在本土士族面前做老好人。
“盟主,我附议!”一直没说话的孟达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