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写得好,真是妙极!”丁仪拿到一篇好文章,嘴里赞叹不绝,只怕是自己翻看过的所有文章中最厉害的一篇,河北乃诗文之乡,人才济济,写出这样的美文不足为奇。
他的乍乎引起旁边曹植的关注,蒋干也不禁抬起头来,两人目光之中充满怀疑。
“给我瞧瞧!”曹植站起身来,不免从丁仪手中直接夺过文稿。
“唉,这算什么好文章,可弃之于纸蒌也!”曹植甩开袖子,将那纸当废品一般丢于空中,任由其跌落地上。
“嘿嘿,正礼,你也太小看公子的文采了吧,能在他面前叫好的文章,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见丁仪脸色很难看,蒋干呵呵笑起来。
于是三人继续在纸堆里翻看,寻找更出色的文章,曹植正是灵感不来的时候,想通过诗文大会收集华丽辞藻,同时向天下人证明,他并非有意私吞这个官职,而是一心为朝廷选拔人才,可谓一举两得。
只可惜河北虽广,人才颇多,又是儒道两家盛行之地,却没有只字片言能入曹植法眼。
“这个人的倒有点特别!”没过多久蒋干拿着一张文稿站起身来,只是他诗才尚浅,品不出其中滋味,便想拿给曹植看看。
槽植起初并没在意,于是接过来粗略几眼,开始被某些字眼惊到,后来越看越深,竟然朗朗上口。
“雀台深,九重纱幔,夜风拂,迢迢寒星渡。轻月流云,覆雪欲来,霜晚欺白露。南柯一枕闲梦远,草木尽萧疏,云杳重楼无数,夜拥三千紫阙孤。”
“妙,妙啊!”刚刚念完,曹植心情顿开,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浪漫之诗人,寥寥数语,便将铜雀高台之上的孤家寡人写得入木三分,真当刮目相看。
“只是不知写诗之人是何姓名?”文稿上只有编号,那些才子手中各有一块铜牌,上面刻有对应的号码,这是防止阅卷官徇私舞弊的机制,蒋干自然懂,他这句话是替曹植问的。
“此人是谁,明日便可知晓,读了他这几句,我的文思汹涌,文房四宝伺候,拿酒来!”曹植已经无心再看其他文稿,他朝站在远处的侍女喊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了灵感,马上便要作诗。
“那我等就先告退了!”两人都知道,曹植作诗必须具备两样东西,一个是酒,另一个是安静,于是他们识趣的拱手告别。
“去吧去吧,我的绝世名篇就要出来了,今日真是高兴,改天和你们痛饮一场!”曹植哈哈大笑,看来这个诗文大会没有白开,不仅灵魂开窍,还结识了一位世间高人,日后自己便不再孤独了。
蒋干和丁仪走在铜雀台的百步阶上,两人心里在思索着,这个人到底会是谁呢,如果说他的诗才真能达到这般地步,不可能之前没有半点泄露,难不成还是位隐士高人?
“子翼,这种事情,你们府内司应该查起来很快呀!”谁能先找到这个人,日后必能得到曹植的信任,丁仪明显是在吃醋,知道自己的消息远远没有蒋干灵通。
“那倒不一定,这种隐居于深山的高人,只怕不是一般人能查到底细的!”蒋干摇摇头,虽然他也是这么想,但这件事情办起来也是有难度的。
沉默少许,只顾走步。
“地牢里那小伙子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子翼三寸不烂之舌给说服呢?”两人同时辅佐曹植,这件事情谁也瞒不过,他自然也想知道进度。
丁仪比自己的资历还老,只是之前有杨修得宠,他才没有展露的机会,现在不可小视,蒋干心里清楚。
“那小子,压根就不用我劝,他比谁都机灵,早就想投奔五公子,可是一直没找到通天的路,现在是误打误撞给遇到了,也怪倒霉的,丢掉的官职,只怕很难再还给他!”蒋干微微一笑,他也不想隐瞒对方,毕竟现在两人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就是辅助主子登上最高地位。
在此之前,他们谁都得不到什么好处,所以精诚团结才是首要的。
“是啊!他也够倒霉的,偏偏去找什么董昭,要是识相点,找你或者我,直接可以升官发财了,唉,是没那个命啊!”丁仪也跟着笑起来,也算是一种奉承。
“在河北呆久了,也不知道许昌现在是个啥样,丞相何时搬来邺城?”蒋干不想老提董祀的事,毕竟那件事情已经无关紧要,于是绕开到别的话题上。
两人踩着台阶往下走,此时天空己黑,四周火把一片。
“有丞相在许昌,稳得很,子翼不必担忧!”
“这么久没回去复命,也不知道我那位上司会不会有意见,真是顾头难顾尾啊!”能登上曹植这只大船,他甚至都没有想回去的念头,时不时在丁仪面前提起,想给对方一种安全感罢了,他无意与之争宠,想告诉对方,自己仍然心系许昌。
“那是,所以还是最好抽空回去看看!”丁仪巴不得他离开一两个月,自己全面接手曹植手下的事情,蒋干便不构成任何威胁了。
“您提醒的对!”蒋干没好气的说了声,显然是登鼻子上脸。
于是两人下到地面上,略微拱手,各自奔向自己的马车。
却说到了第二日,三台宫外便挤满人群,众人伸长脖子望向里面,就等着曹植公子起个大早,宣布中奖名单。
可是他们一直等到太阳高照,里面没有半点动静,先后见蒋干和丁仪的马车停在大门口,一堆人又跑过去将他们围起来。
众人都想问同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开奖?
“别急,通宵阅卷,公子自然有些困乏,稍稍休息是必须的,大家再耐心等等,我们先进去看看!”蒋干立于马车上,想通过自己谦虚的言语开出一条道来,果然发挥了不少作用,人们自动闪开一条路让他进去。
丁仪也沾了他的光。
这百步阶走起来真费劲,幸好是初春时间,到没有汗流浃背,两人嘴里喘着粗气。
等他们站在铜雀宫门外时,却见大厅铺满文稿,曹植正躺在厅中央写大字,呼噜声响彻云霄,在他周围躺满空酒坛子,这便是一代绝世诗人的生活习性。
他喜欢醉得痛快淋漓,暴露出自己的本性,然后借机抒发文采,那思绪像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曹植连夜将整篇铜雀赋书写了出来。
蒋干和丁仪看着地上的文稿,不敢轻易惊醒曹植,两人拾起文稿按照自己的理解排起顺序来,望能凑出一首整诗。
“大胆,谁敢动我的诗文,是谁?!”两人背对着曹植,没想到对方突然在地上翻滚着自己的身体,张嘴大呼,显然是在梦里被人给打劫了。
不过他们两个也被吓了一跳,马上放下手中文稿,扑通跪在地上,发现对方并没有起身,这才知道主子还在梦里,纯属误会。
于是两人又转过身去,继续干自己的活。
“两位大人,下面的人聚集越来越多,再不给答复恐怕要闹事!”宫门守卫快步走上台阶,立于大厅外面禀奏。
“要不叫醒公子吧,我看时辰也不早了!”丁仪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