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定方向奔来一骑快马,马上兵士喘气不止,嗓子眼冒着青烟般难受,他的背上还插着两根利箭,-箭的尾端被惯性折断,白羽被染成鲜红色,随着时间的推移,红色在慢慢变暗,像是凝固住了。
等到看清城门口接应的士兵时,嘴角流出些么白沫,一头栽全在黄沙地上,再也没有任何力力爬起来,两名长安守兵将他夹上接送的马车中,又小心喂了些水,那名报信的兵丁这才缓和些,慢慢睁开眼。
“兄弟,你这也太拼命了吧,马都跑死了,人也只剩下半条命,什么事情这么紧急啊!”马车快速向东方奔跑,负责接送的其中一名兵卒感叹问道。
“快,不要进城停歇,直接去潼关大营,我要亲自见韩遂将军!”士兵气虚得很,双手不停的颤抖,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扯着那人的袖子,希望他无论如何都要照办,这件事关乎到数万人的性命,不可有半点差池。
接应的兵卒点点头,伸手磕了磕车厢,朝前面马夫吩咐,让他直接穿城而过,不要做任何停留。
见他们果然照自己的意思办,信使这才长舒了口气,安心的享受片刻的舒袒。
“小兄弟,你可千万不要睡,睡过去就没命了,醒醒!”年轻稍长的守兵看着对方的脸色不太妙,据他的经验,这小伙子是于路疲倦,快要虚脱了,刚又喝了点水,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睡去,一睡就很难再醒。
“兄弟,醒醒,你快说说,到底是什么情报!”另一守兵也跟着急起来,他是怕人还没到潼关就断了气,那这消息就白送了,不如趁着对方还有命,先讨问清楚,以免到了大营在韩将军那里也说不清楚。
信使微微睁开眼,见两人关切的模样,嘴角露出笑意,这一路上的苦总算没白吃,还有人惦记着后方。
“马盟主全线溃退,安定失守,曹军先后夺取了十余城池,我们已经没路可退了,快快告诉韩将军,别再死守潼关了,若是夏候渊从背口偷袭了长安,那我们便腹背受敌,到时候无路可走,不如先撤为妙!”士兵一路在马背上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西凉没了,韩遂还能去哪,难道也和马超一样去投奔张鲁么。
听到这个消息,两名守兵大吃一惊,转而低头不语,西凉可是家乡的方向,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竟然被曹军给占领了,以后如何还能回去见那熟悉的那山那水,一股失意的神情浮在他们脸上。
“不,不用担心,只要我们的西凉铁骑还在,总会有机会杀回老家的,但白白死在潼关就划不来了,所以,还是快些通知韩将军,让他带领我们撒退!”说完这些,信使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张嘴,完了之后,便再次昏迷过去。
年轻的守兵松了口气,还好有这位兄弟拼死将消息送回,这会让他们早有准备,要不然,等曹军骑兵杀到,慌乱之中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快点,加快!”两人转身又朝赶车的马夫大喊,那马夫也急,朝马屁股狠抽几鞭子,打得那马四蹄伸张,如腾云驾雾般向前飞驰。
他们很快便越过长安破坏不堪的街道,出了东门,便见几里外参差不齐的韩家军大营。
“加急,加急,快让开!”马车的一角本来就插着韩字大旗,再加上赶车的守卫们都认识,于是推开鹿角,放他们一溜烟窜进营内。
“吁!”那马屁股像着了火,跟本停不下来,车夫狂喊半天,这才缓过劲来,嘴里还喘着粗气,四蹄发抖。
“什么事?”见这辆马车好生奇怪,刚来巡逻至此的晓将王双大步走过来,开始盘查这四个不正常的兵士。
“王将军,我是你老乡啊,话不多说,这位是打安定城来的,他有紧急军情要像韩将军报告!”老年守兵也不想过多套近乎,他和王双平日有同乡之友谊,只是贵人多忘事,突然在这里撞见,难怪对方认他不出来。
安定城由盟主亲自驻守,听说曹将夏候渊和许禇暗自渡河偷袭,这事王又知道,可是如果说马超会打败仗,难免不大相信,不过看眼前这位信使,全身都是伤痕,背上还插着两只箭,那箭深入肉内,箭身染着血,这个假不了。
“你俩扶着,快随我去凶韩帅!”王双看不出破绽,只能相信他们讲的是真话,但还是十分小心,挥手让身后的十来名卫士跟在后面,让马车夫留下,带着这三名兵丁往韩遂帅帐走去。
韩遂正和成公英研究地图,二人费脑之时,却见外面人声燥动,于是掀帘出来看个究竟。
“怎么回事,不知道我的帅帐是需要安静的么,何人在此吵闹!”韩遂二话不说,朝外面生气喊到。
“主公,安定信使来到,他有重要军情!”王双本想先问个研究,再由自己转告韩遂,可是那名兵西死活要亲面韩大帅,于是争执起来。
韩遂打量这几个人一番,凭他的经验,信使不会有诈,另外两人他也有些面熟,于是挥手让他们进去。
“说吧,安定到底怎么了?”等进入帅帐之后,韩遂也顾不得坐下,直接走到信使面前,大声质问道。
“安定失守,马盟主已率残部且战且走,退往阳平关去了,后方十余城池皆被曹军夺去,夏候渊正率大军抄袭而来,目标直指长安城!”经过几阵歇息,信使缓过精神来,说话的声音也变大了。
“什么,马盟主竟然敌不过区区一个夏候渊!”成公英大步走到地图面前,仔细观查安定附近的地形趋势,感到不可思议,身经百战晓勇无比的马超竟然输得这么快。
韩遂也是一脸懵逼,后方尽失,这还打得什么仗,长安若丢了,他们只能南走,若是宛城张泉再出关劫杀,这七八万人不要活了。
“等马盟主赶至安定城下,夏候渊已经袭取了城池,他们设伏于东西两侧,待马家军进城之时,来了个两面突袭,前锋部队死伤惨重,后面骑兵纷纷夺路而逃,就连庞德、马岱两位将军也没能拦住,虎豹骑短程冲锋的威力实在是太可怕了!”为了让他们相信自己,信使不得不将自己亲见之战场经过说与他们听。
“哎,我早就劝过他不要回去救安定,曹操分兵渡河,我们可以一鼓作气主动出击,将其前军击退再入关中,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说曹操在关下按兵不动这么久,原来是分兵之后兵力不足,不敢轻举妄动!”韩遂拍脑门想来,这才算到事情的来胧去脉,想必渡河的不是小股部队,而是数万虎豹骑主力。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王双也跟着着急,安定一失,大家只感到后背凉凉的,谁还有心死守潼关,守关的意义全无。
成公英再次让目光移到案上羊皮地图之上,左右来回好几遍,最后只是摇摇头。
“军师,怎样?”众人还以为他有什么奇思妙计,于是纷纷探出脑袋来。
“哎!”成公英长叹一声,接着说道:“包围之势已经形成,我们就是插翅也难飞了,守潼关,夏候渊必取长安从背后突袭,若退军守长安,曹操入潼关形成包围,若不战自退往南而行,宛城张泉得信后必然全力劫击,我们于路疲劳,如何顶得住!”
这事只怪马超,将后方全部让给曹操,这才导致韩家军陷入重围。
“主公,何不向西速进,沿小道前往阳平关,去投…”信使见大人们都没主见,于是道出自己路上思考过后的主意,希望能做为参考。
“哼,就算我韩遂肯低这个头,估计张鲁也不会收我,前番为了茜儿的事我们己经到了火拼的地步,不可不可,你个小兵休得插嘴,可以下去休息了,大事我自会处置!”韩遂听他这么说就来气,再不济也不会去投靠那妖道,他家女儿不是好鸟。
“主公,我倒是觉得还有一条路可走!”成公英拈着胡须,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虽然像是有了主意,但还是犹豫不决,只怕韩遂也无法接受。
韩遂看他眼神,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眼下除了去汉中投靠张鲁,别一条路,无非是向东而降,甘愿做曹孟德的一条狗,为他横扫天下。
这时阎行和韩茜听到消息也都跑了过来,见帐内气氛很紧张,他们止住脚步。
“父亲,好汉不吃眼前亏,再说我们是投降朝廷而非曹操,何必想太多,身为主帅你可要为数万将士之性命考虑!”韩茜刚才听到半句,见韩遂犹豫不决,不免劝道,再说曹彰此时还关在地牢里,只有让父亲决定投降朝廷,才能顺便救他一命。
韩遂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百感交集,他曾发过誓,誓死要替天子扫除奸逆,可是如今,竟然要驱膝投降于对方,日后有何脸面去面对烈祖烈宗。
“岳父大人,若是此时主动投降,还能表达我们的诚意,再说刘彰还在我们手上,可先向曹操示好将他放归,若等到敌军攻城之时,那时便被动了!”站在韩茜身后的阎行也站出来言语,他有男儿气节,原本也不愿意轻意投降,可是眼下这情形,已经无路可走了。
韩遂有些心动,于是回头望着成公英和王双。
“我无所谓,反正天塌下来,我只认主公您,不会任那曹阿瞒呼来喝去!”王双当即表态道。
“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这样了,主公,为了数万将士,我们受点苦没什么!”成公英垂下脑袋,他也曾有李儒般的志向,要扶弱抗强,为天下主持公道,可是现在不得不面对现实。
“也罢,来人,王将军,去牢中将曹彰那小子取来,我有话要和他讲!”韩遂打定主意,于是朝王双吩咐,曹彰混进营来,原本是想劝降自己,现在是时候再听一听他的游说之词了。
“等下,我和你一起去!”王双刚刚跨出步子,韩茜便跟了上去。
两人大步走向地牢,韩茜刚刚还在王双后面,很快便跑到前面去,可见她的心有多急。
“咦,这牢门怎么是反锁的?”两人来到地牢入口,见外面没有半个卫兵的影子,一把铁锁从里面反锁着,王双拿了拿,确实是锁住了。
“槽了,王将军,快快打断铁锁,有人要对曹公子不利!”韩茜突然想到什么,她的脑袋中瞬间闪过之前那个老狱卒阴诈的表情,若说有人要对曹彰不利,除了他最方便,没有第二个人了。
“汰!”王双大喝一声,挥起手中金瓜朝牢门碎去,锁没断,只听一声巨响,整个牢门跌倒在地。
“曹公子!”韩茜大声喊道,抢先快步入内,后面王双带着十来卫兵跟进去。
只见两名卫兵横竖躺在里面,身上的血迹己干,瞬着零乱的通道往下走,墙边的灯光忽闪忽闪。
“小子,看你还往哪逃,哈哈,做我的剑下亡魂吧,杀了你,我和曹孟德的恩恩怨怨就算了了!”这声音尖锐无比,一听便知是那个看守老头的,此时他手中握着一把短剑,将曹彰逼到地牢一角,只需要轻轻一挥,便可将手无寸铁之人斩尽杀绝。
“住手!”韩茜在后面厉声大喝,吓得那老头浑声打哆嗦,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有人能进来,眼见自己事情坏露,只怕得罪了韩家小姐不说,还要遭韩遂责怪。
“我看你们谁敢过来,再往前走一步,立马割下此人的脖子!”老头身手不慢,手持短剑趁着曹彰被韩茜一声娇喝吸引住,快速蹭到他身旁,锋利的剑刃压在脖子上。
韩茜眼睛瞪得老大,眼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她整个人都蒙圈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傻站在那里。
只有王双无所顾虑,大步走到牢门前,抽出一对金瓜死盯着老狱卒,只要确定对方有意亡命,两个金瓜分秒便朝他飞去,任天上蛟龙地上虎豹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也闪避不过。
“你既然是韩帅的人,又何必要违抗他的命令呢?”王双沉住气问道。
“你懂个屁,我投降韩家只是暂时之计,连曹家人都敢杀,我还怕什么,不要过来!”他己然算到韩遂不会原谅自己,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凭借曹彰做人质,先逃离这座大营再说。
“退后,退后,否则他性命休矣!”有手中利刃壮胆,老狱卒夹着曹彰慢慢向前,逼着韩茜和王双向台阶退去,直到众人走出地牢,外面强烈的阳光照在曹彰脸上,让他有晕晕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