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鳞片与火焰
丹特吃了一点，推开餐盘，
“想不到石工镇还藏着你这样的老手。”
老手，当然不是老采石工。
是形容战斗力的词汇？
孟庄“嗯”了一声。
他猜测，他大概是听到自己下午的表现，把自己当成了逃亡、或者隐居的人。
“我没有拆穿你的意思，况且我也没那个义务去调查……实际上，我还需要你帮助。”丹特面色转为严肃。
“你有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孟庄道。
“他们看到怪物，不会比采石工好到哪去。”
丹特站起身，烦躁的走来走去，少倾道：
“薪水的问题，我没有说谎。不过不是商人压价……你看看这个。”
孟庄接过他递来的一摞文件，上面日期清晰，从半年前开始，到年底为止，都签署着领主的名字。
是售卖石料的合同。
然而从三个月前开始，便没了接收方的签印。
在第一个没签印的文件上，纸张正中有一团褐色污迹，盖住了文字。
“就是签这份文件的时候，那家伙突然咳血，一刻不停赶回自己的屋子。”
丹特指了指污迹，
“后来我去找过他几次，但每次都只能在外面听到他的声音……我怀疑他出了什么问题。”
“所以你故意让采石工去那边？”
孟庄挑起眉毛，
“内森站出来是你引导的吧，他正合适做这个。”
“我知道这很卑鄙，但我必须给领主一个交代。”
丹特丹特摊开手，
“好在你出现了。现在看来，你是最合适做这个任务的人。
“找到那个该死的法师，尸体也行。只要完成任务，你的妻子、孩子都能过上富足的生活。这个条件怎么样？”
“很好！”
孟庄拿起酒瓶，丢下一句话，“明天晚上见。”
他佯装离开，蹲在不远处的山坳里。
等到月上中天，孟庄拎着酒瓶，悄悄潜回丹特宅邸。
他总觉得，对方没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荒野中，总要有个能镇住场面的武力。
镇长七老八十，排除。剩下的人是谁，自不必说。
况且丹特要是实力不够，那吃牛排、喝红酒的就是外面的佣兵——不要对雇佣士兵的道德抱有多高的期待。
或许是在野外和平太久，白天做样子的巡逻早已休息。
孟庄捡了块石头，倒上红酒，扔进院墙。
里面立刻传出狗叫。
“有野兽？”
“赶走算了。”
里面不一会儿亮起火光，一个人打着火把，另一个握着盾牌，拉开大门。
而藏在另一边的孟庄听到门响，立即双腿用力，疾冲两步，纵身一跃爬上墙壁。
当他们点着火把走到门外，他已经顺着墙壁找到一扇窗户，轻轻推开、翻了进去。
孟庄依照海登骑士大宅的经验，二层一般是客房，没什么人。
这里也是如此。
石头城堡光照很差，又是黑夜，里面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点从上面照下来的微光。
孟庄轻手轻脚过去，爬上三楼。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一阵风吹来，墙壁上火把的火苗一阵摇曳，照得孟庄影子乱晃。
只有一个火把，火焰不大，是给丹特留的。
孟庄轻轻取出火把，直接双手一合，将它压灭。
走廊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一道细细的光线，从房间中透出。
他潜行过去，凑上眼睛。
一句国骂差点脱口而出。
丹特坐在地上，蜡烛的光线将他映成一个庞大黑影，覆盖了整个房间。
他赤裸着上半身，肩膀、肋下、大臂，在光线的折射下，反射出滑腻腻的鳞光。
任凭谁看到这幅景象，都不会觉得他是个人类。
孟庄抽了抽鼻子，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平添几分恶心。
“他不是人！”
他心底低呼，接着看到了更加震惊的一幕。
丹特伸开手，将短刀放在火上烤了一会儿，随后毫不犹豫向胸口一扎。
嗤！
他身前冒起袅袅白烟。
随后，他拖动刀柄，硬生生将一块硬皮拔了下来，丢到一旁。
上面的鳞片连接成块，有种磨硬角质层的质感。
丹特做完这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鳞片都渗出一片汗浆，滴到地上。
接着，他再次将刀刃放到火苗上。
“好特么狠！”
孟庄慢慢后退的同时，脑中蹦出一个念头，
“会不会法师那边也差不多？”
他隐蔽着，沿原路返回墙外。
第三天早上，也是孟庄在这个副本的最后一天。
内森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将大部分采石工劝了回来。
他们背着柴火，点起火把，向西进发。
一行人没了高谈阔论的心思，在内森的指挥下，给石屋外添上一层又一层干柴，直至将房屋淹没。
“愿群山庇佑。”
内森低头祈祷，将火把投入干柴中。
“愿群山庇佑！”
更多火把扔了进去，火势很快升起，热浪包裹着其中的东西。
哗啦！
一座房屋垮塌下去，里面的东西在火焰中化作灰烬。
“火焰是什么？”
里面忽然传出一个声音。
众人悚然一惊、齐齐后退。
火光中，一个黑影缓缓站起，大块红色不断在他身上掉落，
“生命是什么？”
黑影向前一步，更多碎块脱落，剩下一个缠绕火焰的细长人形。
锥子般的脖颈上，顶起一颗奇大无比的脑袋，上面三个黑色孔洞的边缘不断跳动。
“怪物！”
采石工们惊呼着，再次后退。
唯独一个人。
内森握着一柄长剑，站在最前方。
“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
黑影喃喃着，向外走来。
“怪物，你会死在这里。”
内森声音在抖，手也在抖。
但他没有对其他人说一句话、一个字。只是举起长剑，摆开架势。
人群围成一个半圆，中央如同一片决斗场。
“你们是什么……”
怪物踏出火焰，漆黑的身体上掉着星星点点火光，与内森擦肩而过。
“死！”
内森狂吼，长剑猛地劈下。
几乎没受到什么阻碍，剑锋从怪物脖颈一掠而过。
“杀掉了！”
内森心底的狂喜还没传到脸上，就感觉呼吸一窒，紧接着是皮肉灼烧的炙痛。
怪物细长的手指嵌入他的脖子，冒起缕缕青烟。
“要死了。”
绝望不可抑制蔓延。
忽然，他看到一道人影破开人群，接着亮光一闪。
剑刃破空，怪物的手臂齐肘而断，半截手臂化作黑烟消散。
“咳！咳咳！”
内森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脖子，发出干哑的声音，
“你应该砍它头的。”
“没那么简单。”
孟庄目光凝重，怪物“头”上的三个孔洞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