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0章 山里女人也有了
女人听了，又纷纷拥上来，抱着翠莲，在她身上嗅了起来。
太阳透过麻柳树梢，温暖的阳光撒在院坝里，女人们嘻嘻哈哈地打闹了一阵，一个女人正儿八经地向翠莲问道：“你煮的这种稀饭，是你在马家和谢家学来的吗？”
翠莲在马家、谢家都是给女主人当贴身丫头，从来没有做过粗重活路，她怕说出来了，其他女人会以为她是有意显摆，就淡淡地一笑。
翠莲佯装客气地对女人们说道：“马家人和李家人一样，是从外地迁过来的，不吃酸菜，谢家人没有住在乌龙江边，也没有吃过酸菜。这是我嫁过来了以后，才学会的呀！”
“你嫁过来后才学会的？”一个女人不相信地问：“我嫁过来的时间比你早，咋个从来没有听说过李家山有人会煮这种‘酸菜包谷渣稀饭’呢？”
“其实我也是‘缺牙巴咬虱子：碰上’的。”翠莲见她问的认真，也想把煮“酸菜包谷珍稀饭”的方法传授给大家，就认真地说道：“这还得从我结婚那天说起。我们家在我和崇奎结婚请客办过酒席以后，剩下了不少的好饭、好菜，把周围团转的邻居请来吃了好几天，都没有吃完，那些剔下来的老菜叶子，就更没有人吃了。我想，这么好的菜叶子，烂在那里沤粪、喂猪太可惜了。我就想着把那些蔬菜叶子洗干净，用开水‘烫’（汆的意思）一下，晾干了，放在那里，冬天没有新鲜蔬菜时，用来煮腊肉吃，还是好东西呢！那天我烫了一锅菜叶子，刚刚捞在木盆里，还没有开始晾，就听见公婆在叫我。我一时着急，随手用锅盖把木盆‘扣’（盖的意思）住，就出去了。哪里晓得，是奶奶绊了一‘扑爬’（形容摔的匍匐在地上与‘仰绊’相反），伤得还不轻，我连忙和公婆给她上药、按摩，又陪着她说话，忙了一上午，把捞起来的菜叶子，都忘记拿出去晾了。第二天，我在灶屋里老是闻到一股酸味，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东找、西翻，终于发现了，是我捞起来的菜叶子，被扣在木盆里捂了一天变酸了。我心痛得不得了，心想只有喂猪了。我就随手把点豆腐滤出来的豆渣和豆腐水，也一起舀进了木盆里。等我把一切收始停当，准备提着那些东西出去喂猪的有时候，却发现木盆上浮着一层白花花的东西，就像是我们用囟水点豆腐时的豆花一样。”
翠莲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她不知下面该如何说才好。
其实，真实的情况是，她那几天刚刚开始有妊娠反应，闻到那木盆里的酸味道，嘴里直流青口水，她忍不住地用手指头醮了一点，抿在嘴里尝了一下，酸溜溜的，特别开胃口。
她心想“难道我把‘下河’人爱吃的酸菜无意中做出来了吗？”她继尔一想：“管那么多，反正菜叶子是淘洗得干干净净的，豆渣和豆腐水是做豆腐时滤出来的东西，也是十分干净，想吃就吃！”
她就用勺子舀了一些，喝了几口，结果是越喝越解馋，她就舍不得倒去喂猪了。她在那以后的几天里，想吐了，就跑到灶屋里，把木盆里的酸水舀出来喝几口，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不再有想吐的感觉了。
“以后呢？”秀芬听见翠莲说着说着就突然停住了，她以为翠莲又在卖关子。她忍不住向翠莲问道：“你后来又怎么做了嘛？”
“后来？”
翠莲不能把自己当时已经怀孕的事情说出来，就“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后来，我就开始用那酸水煮包谷渣稀饭，悄悄地舀给奶奶和妈吃了一回。我还以为她们吃了后不高兴，却没有想到，她们都说好吃。但是奶奶却不准我给崇奎和崇荣吃。”
“为啥呢？”秀芬着急地问道：“她那么爱她两个孙子，为什么不拿给他们吃呀？”
又有一个女人着急地问：“难道酸菜有毒吗？”
“你们不要打岔，听翠莲慢慢给你们说！”菊英不耐烦地吼叫着干涉她们。
还有一些想发问的女人，看着菊英凶巴巴的样子，也一个个嗫嚅着嘴唇，把想说的话，吞回肚子里去了。
翠莲坏坏的样儿，看着几个垂头丧气地女人，夸张地清清嗓子。
不紧不慢地说道：“奶奶说，酸水是属于阴寒之物，不能给男人吃。我也信以为真，每天就煮两种饭，崇奎和崇品就吃豆浆稀饭，我们三个就吃‘酸菜豆花包谷珍稀饭’。有一天，崇奎俩弟兄从坡上种地回来，进屋就吵肚子饿，我那时正在洗衣裳，走不开，就对崇奎说道：‘饭就放在灶屋里，你们各人动手舀起吃。’他俩兄弟可能是饿慌了，走进灶屋，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了稀饭，舀起就吃。他俩吃完了，崇奎还气乎乎地跑过来问我：‘家里咋个煮的是两种饭？你们吃的饭馊了，也比给我们煮的好吃！’我听了，心想，糟了……”
“崇奎生气了？他真的骂你了？”秀花到底年轻，经不住事，连忙打断翠莲的话，紧张地问她。
站在秀花旁边的菊英却轻轻地打了秀芬的肩膀，教训她说：“你个傻婆娘，咱不想一下，崇奎敢骂翠莲？”
“好你个翠莲！变着花样来耍我们！”秀芬挨了贺婶子的打，立即醒悟过来了，她不仅不责怪菊英，反而骂起了翠莲：“你说，你怕什么？”
翠莲作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对大家说：“我是因为，是因为他们把我们女人的饭吃了，吓得不敢开呛，生怕奶奶晓得了，要数落我。你们不知道，奶奶心痛她那俩个孙子的狠！她一再叫我不要给他俩兄弟吃那酸菜，害怕影响了他们将来传种接代。哪里晓得，崇奎吃了酸菜稀饭以后，一天都精神得狠，我更是吓得不敢吭声了。”
女人们听到这里，又有些不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