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需要名声,
文武大臣需要名声,
士绅富豪需要名声,
没有卵子的太监也是想要名声的。
能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千金万银,给什么都不给换啊。
而且这个名声唾手可得,不能让这个事情把自己钉死在耻辱柱上。
朱厚照根本不知道内心戏份极其丰富的张永死命劝谏打的是这么一个念头,要是知道了,肯定要一刀嘎了这个阉老货。
“内侍,花魁,伶人他们就不是人?他们的学识就不是学识了吗?不也都是学的圣人之学说。”
“你倒开始嫌弃起他们的出身来了?”
张永砰砰只磕头,口中哀呼起来:“万岁爷,奴婢不敢有如此之想法。”
“只是教化万民这样的事情,历来都是,都是......。”
冷汗顺着额头滴落在地板上,极力稳定自己的身躯不让抖动的太厉害。
皇帝以前游戏人间,就算是入宅抢民女,那在文臣武将眼中,在天下读书人眼中,最多算是一个无道昏君。
现在让这些最低贱的人来搞教化。
您就不怕这些读书人死谏?
要跟他们为敌做什么?
兴教化,圣旨下去,砍几个人的人头,流放一些人,树立几个反面典型。
难不成还会有人敢阳奉阴违不成?
再树立几个教化之功比较好的官员,升官发财。就算是有自己的小心思,那也无济于事。
谁人在敢阻扰?都不用官府出面,民间的老百姓都会撕了不作为的官员。
派出锦衣卫,东厂,监察御史等人,一州一府一县下去,平常多派一些暗探暗访。
几年时间下来,最多不超过10年,到时的教化之功,圣人都得给您跪了啊。
陛下,为什么要弄的这样你死我活呢?
“狗屁的圣人教化!都是一些自私自利之徒!”
朱厚照怒极反笑起来,毫不在意的咒骂起来。
这儒家的价值观已经深入人心无数年,想要打破,无异于自杀,清楚归清楚,但这些被证明是错误的,那就要剔除。
卫道士们可能的反应,能不知道?这可能就是卫道之战,道统之战。
堪比亡国灭种还要高一等级的战斗形式。
大儒,学士各有各的见识见解。天下学派繁多,他们可以通过教学,把自己的观点融会贯通传授下去。
但是换成了内侍,花魁,伶人之类的人来教授,肯定接受不了。
他们是什么人,这些人又是什么人。一个高高在上,一个低微卑贱。
有可比性?能相提并论?
朱厚照的冷笑讽刺声让张永浑身战栗。
只觉得后背如芒在背,一寸寸是往肌肤里面钻,不甚痛,但牵连心脉,让人呼吸不畅。
这几年跟在皇帝身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皇帝似乎在生气,但又有一些恶作剧的成份在里面。
还有一份等着看好戏的期盼之心!
就是故意的,对,故意的。
皇帝这是故意用来恶心那些文人的。
“万岁爷,奴婢觉得这个事情还是从长计议,这样做,怕是会引起天下读书人的抗议。”
不死心的张永还是想劝皇帝打消这个念头。
恶心读书人,还不简单,在三年一次的殿试上,出几个夹带格物方面的策论题,保证让那些满嘴之乎者也,仁义道德的家伙颜面扫尽。
乡试,会试都不用出手,等殿试时,天下读书人中的精英济济一堂,让皇帝陛下当场打这些人的脸就行。
这方面的学识,张永认为没有人比的上如今的皇帝陛下,他的奇思妙想天马行空没有任何轨迹可循,但又能实用可行。
朱厚照的目光停留在张永的后背久久没有挪动,化作2把最锋利的长刀一刀刀的抽打在其身上。
这个阉狗,内心还是向着他们,不敢去得罪。
说到底还是怕了!
心中无限悲哀泛起,就连他身边的人都觉得不能对罪天下读书人。这就是被荼毒了上千年,再怎么样还是人心所向,大义所在。
固有的观念根深蒂固,威胁,打杀是没有用的,只能从根本上突破才有转变的机会。
阴寒的声音在张永脑袋上炸响,“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尽快去天下间找那些个学问最好的歌姬来京城候着。”
“遵旨!”
张永趴在地上,只能接受这个命令。
今天已经恶了皇帝,自己的地位可能都会有所动摇。
恨不得立刻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立场不坚定。
被猪油蒙了心,没有卵子的太监去想什么身后名,现在想的也太早了。
张永感觉自己刚刚是吃了二百五十公斤降智商的药才去劝阻皇帝。
现在就算给他三百六十斤的后悔药吃的撑死也无济于事了。多年来走了最臭的一步棋!!!
还想着名垂青史呐,这无异于白日做梦。不遗臭万年,被打上奸伶的标签就是无比万幸。
这几年的重新被皇帝重用,重新掌权,而且还是比过去大了数倍的权力。
内心膨胀,人也开始飘,忘记了权力是来源于哪里。
没有皇帝,内侍太监就是一群没有卵子的人,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
皇帝这是一心想要和现在的读书人打擂台,连这个都没有看明白,真是该瞎了六十年的老眼。
不管胜负,最大的输家只有是自己这个老太监。
皇帝赢了,那就是自己站队站错,肯定会失去圣恩。
皇帝输了,那些读书人也不会记自己的好。
有些厌恶的再次看了几眼地上的张永,宽大衣袍下的身躯还在轻微的颤抖。
袖子一甩,朱厚照腾腾的下了楼,一团怒火在五脏六腑到处移动,堵的心中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