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脆甜微酸在口腔里蔓延，乖乖安静的坐在师尊身边，当着他的面将糖葫芦咽下，乖巧道：“师尊买的就是甜。”
关慕白终于忍不住，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道：“还是这么皮。”希望一会儿喝药的时候你也这么乖。
正想着，店小二敲门随即声音在外面响起：“客官，您要的汤药熬好了。”
药？我忙放下手里吃了两颗的糖葫芦，起身去开门，然后将药碗接过来，店小二礼貌的帮忙关上门。
一股浓郁的苦腥味飘入我鼻腔，惹得我不由皱起眉头扭脸躲避。将冒着热气的药碗放到师尊面前，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师尊，趁热喝。”
“……”关慕白看着满脸嫌弃的凌微雨，伸手轻轻将药碗往前一堆。
我愣住了，不可置信的问道：“给我的？”
关慕白点头。
啊，完了，我要是喝了这个东西，说不定就原地飞升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嘿嘿……嘿嘿……”皮笑肉不笑的后退两小步，突然蓄力转身就朝门口跑。
似乎早料到我会如此，关慕白抬手一挥，一道月白色的结界将门口挡住，见状，我又反方向忙朝窗户跑去，结果，窗户上也投射下了结界。
心里一沉，这次真的完了。师尊设的结界向来只有他自己可以破除撤销。
“还想逃？”关慕白看着我，一副你再敢跑，就等着罚板子的表情。
我讪笑着：“师尊，那个，你也受伤了，药你喝吧，算徒弟孝敬您的。”
关慕白不发一语起身端起药碗，朝我走过来，吓得我脊背一凉，他往前一步，我就后退一步，直到背贴到了墙上，退无可退。
药碗递到了我嘴边，我扭头试图作最后的顽抗，关慕白一手捏着我的脖子下巴稍稍用力掰正我的脸，将药汁悉数灌进去。
苦涩的汁水划过喉咙，几欲干呕，关慕白却手劲不收，逼得我眼泪汪汪，终于熬过了上刑一般的喝药过程，小时候，师尊就是这么一直对付逃避喝药的我。
瘫软耍赖的蹲在墙角，委屈万分的看着关慕白一脸淡然的将药碗放到桌子上，然后拿了桌上的糖葫芦走过来递给我。
赌气不接。
关慕白见我手臂环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嘴边还沾着褐色药汁，一副可怜楚楚的表情看着他，不由心中好笑，似乎故意气我一般，抬手将糖葫芦举到嘴边，就着我吃剩的那半颗张嘴咬下。
瞬间，我呆若木鸡，我看到了什么，师尊他咬了我的糖葫芦。一向温文尔雅，洁癖强迫症的师尊吃了我咬剩的糖葫芦。
怎么这么酸？关慕白嘴角微抽，将红艳艳的糖葫芦放到桌上，搞不懂，这么酸的东西方才看凌微雨吃的还挺享受的。
“边境红河州的讹兽是你猎杀的？”关慕白这话题岔开的难免生硬。
我鼓着两腮点点头，“嗯。”
“你一个人？”
“不是，是俞方和……萧复洛。他俩先跟讹兽打上的，我后来去找俞方的时候，就……出手了。”
“你和他……”
“啊，碰巧遇到就是，讹兽的事情解决以后，我怕暴露身份，才跟河州窦氏家主谎称是苍梧云山的外门弟子夜猎讹兽的。我，师尊，我不是故意说谎的。”
“这个轻侯君已经问过我了，当时我就猜出夜猎讹兽的应该是你。好在，没出什么事儿，以后碰见此类事情，万不可再鲁莽了。”
“嗯。知道了师尊。”
“你下山时，为师正在闭关，未曾与你钱银盘缠。后来轻侯君师兄也证实你未曾到账库支取。这一路都是承那个叫俞方的照顾吗？”
“啊……”我一时愣住。
关慕白接着道：“既如此，你回去后当归还于他，不要惹人非议。”
“要非议也是非议他，他花的可都是我的呢……呃……”我靠，我这说话怎么不过脑子。
“什么？”关慕白眼神微眯，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没什么，没什么。”我心虚连连。
“你哪里来的钱银？不准诓瞒，说……”关慕白语气渐冷。
我心一抖，抱着膝盖又缩了缩。要是被师尊知道我敲诈了萧复洛三千金的事情，恐怕我就凶多吉少了。
“那个，师尊，你别生气，听我慢慢说，慢慢说……”说什么呀？万能的脑袋呀，快点转起来，帮我想个谎话啊，，捡的，不行，得还。偷的？不行，要挨打！啊，
“凌微雨。”关慕白怒斥一声。
我正心神不定，突然被关慕白的声音一吓，忙不跌道：“萧复洛。”复又放弃抵抗豁出去了，“是我管萧复洛要的。”
“你说什么？”
“就，就他应该付的，赔偿金。”
“赔偿？”关慕白思索一下，随即明白，随即也怒不可遏，“凌微雨。”
“啊，我都照实说了，师尊你别吼我，我没撒谎。”
“多少？”
“三……三千金。”
“……”
“砰……”关慕白愤怒的一掌打碎了客栈圆桌，桌上的食物茶杯溅落满地，一片狼藉。
原本就胆战心惊如惊弓之鸟的我瞬间跌倒在地，眼泪不受控制夺眶而出，我是真的害怕了，关慕白鲜少有如此冲我发怒的时候。
“咳咳……”关慕白捂住胸口，压抑低沉的咳嗽声，看似被气得不轻。
良久，关慕白才平和下来，脸上仍然带着微愠。
“全数还给他，以后不准再与他见面。”
“……花……花了大半。”我顾不得擦眼泪，抽泣道。
“……”
“买……买了……了……两处宅院……还有家仆丫鬟卖身契……”越说声音越小，我哪儿知道这三千金这么不禁花。
关慕白闭眼，强力控制衣袖里微蜷颤抖的手，无力道：“回苍梧财库支取，总之，不准再用他一钱银子。”
“好。”我忙不迭的点头，手脚发麻撑着想站起来，可惜蹲的太久，血流不畅，又跌倒地上。
关慕白看过来一眼，迟疑了一下，最终不忍还是一脸清冷的走过来打横抱起，放到床上，手不轻不重的揉捏着我发麻酸涨的小腿。
“师尊……”秉持着生气了就得哄的原则，我没脸没皮的故意软着嗓子唤他。
关慕白的手略微停顿，随即又开始揉捏，只是脸色较刚才缓和了许多。
“师尊……”
“嗯。”
“师尊，你留下来多陪我几日好不好？我想师尊了，没有师尊在身边，我什么都做不好，闯祸了也没人管教我……”
“你愿意让我管教？平时不是嫌我唠叨吗？”
“哪有？我以前，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师尊都是为我好，是我自己混蛋嘛……”
“不准口出粗言。”
“啊，哦，，那师尊再多骂骂我，我保证乖乖听着，只要师尊不走。”我耍赖的拉住关慕白的衣袖，满眼欣喜的看着他。
“你……”关慕白气急，伸手弹了我额头一下。
我一愣，瞬间额头粉红一点，关慕白又不忍心的用指腹摩擦，心里懊恼，下手重了。
“看看你，脸脏的跟个小花猫一样，腿不麻了就赶紧下来去洗洗。”
“嗯，”
我嬉皮笑脸的下了床，凑到水盆里一看，水光映照，眼睛红红，泪痕干涸纵横，确实挺丑的。
整理干净才和师尊一前一后出了客栈，在江城大街上找了一家还算清雅的饭馆吃午饭。关慕白在雅间等着，我溜出去买了当地的特产酒曲-梨花白，心里念着让师尊尝尝。
“咦……”
面对满桌菜肴和美酒在前，关慕白也只是夹了几口清淡的菜慢条斯理的拒绝，显得心不在焉，兴趣缺缺。
“师尊，你不喝吗？”
我努嘴朝方才我给他倒的酒杯，疑惑不解的开口询问。
“戒了。”关慕白回答的风轻云淡，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
我吃惊的长大了嘴巴，戒了？把酒戒了，喝了三百年的东西也能戒，师尊莫不是逗我的吧。
“为什么？桂花酿喝厌了？要不换换其它口味的？”
“全部戒了，不用换。你……以后也少饮酒。”
“我……”我本来就不喝酒的，是你教我的，如今徒弟馋上酒了，师父却说戒酒，搞不懂。
“来，多吃肉。”关慕白夹了一个鸡腿放到我碗里，轻轻说道。
我将手里的梨花白放回桌上，嘴里的酒味也似乎有些酸涩，这酒，确实不如桂花酿好喝。
“师尊，你和以前好像不一样了？”
关慕白放下筷子，看向我，道：“怎么了？”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不一样了，怪怪的，你的伤真的不碍事吗？我听俞方说的时候都吓到了，毕竟这九州能伤你的凶兽可还没听说过。”
“天外有天，为师也不是什么都见过。”
“说的倒也是，那虬龙是上古神兽，又不是邪祟怨灵这样稀松平常。不过师尊，你没发现吗？最近怎么连续出现两次上古神兽，难不成这些神兽都约好一起出来玩的？”
关慕白摇头，“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是上古仙境出来状况，否则这些凶兽又如何出的来。”
“师尊为何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