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时荔就把两个庶弟叫到了自己面前。
原主这些年,对两人一贯视而不见,现在忽然派人叫他们过来,两个少年十分不安,并排局促地站在时荔面前。
虽然也受了教养,腰背笔直,但半旧普通的衣裳和低垂的头,怎么看都不像丞相家公子该有的样子。
时荔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脸上尽量扯着笑,生怕吓到两个人。
也不急着和二人说话,而是对身边的丫鬟说:“先拿我的对牌,去库房选些新来的布匹,给两个少爷一人做两套新衣服。”
丫鬟诧异地看了时荔一眼,见她表情认真,虽然奇怪,还是急忙走出去做事。
但两个庶弟却忍不住面露惊讶,不知道今天这位嫡姐这是怎么了。
“以前是我疏忽,从没有好好看过你们。”
时荔也知道,印象不是一时半刻能改过来的,只是想着从头开始,温和地对两个弟弟说,“你们是我的亲弟弟,以后你们好了,整个时家好了,我才能更好。”
两个庶弟受宠若惊,只谨慎地喊了一声“长姐”,也不敢继续说多余的话。
时荔知道一日两日不可能与两人亲近,也不急于一时,只逐一问了两人功课。
十二岁的时年回答还算流利,才十岁的时角说话有些迟疑,眼熟躲闪,很是自卑。
“以后,你们都来我院里读书,我看着你们。”时荔抬手在二人肩膀上拍了拍,将此事一锤定音。
打发走二人之后,时荔又让丫鬟推着自己,去见了住在偏远的姨娘。
时丞相与妻子感情甚笃,当妻子生下原主之后伤身太过,不能再孕。时丞相当时老母亲还在世,以死相逼抬了身边的丫鬟给时丞相做妾。
后来这个丫鬟生了时年和时角,了却了老夫人的心愿,但从未得过时丞相的待见,只被安排在最偏僻的院子,比两个儿子更没有存在感。
可真正论起来,这位姨娘更没有错,只是随波逐流的牺牲品罢了。
从前原主也觉得她破坏了爹娘的感情,对她和两个庶弟一样。
如今时荔忽然大驾光临,坐在屋里做针线的姨娘惊得险些被绣花针刺了手指,紧张地站起来看着时荔。
“大……大小姐。”她在府中一直谨小慎微,生怕被时丞相和时荔注意嫌弃,再连累了两个孩子。现在时荔主动出现在她这里,可把人吓坏了。
时荔让丫鬟推着她走进来,对姨娘微笑点头,“姨娘快坐吧,我行动不便,就不与你客气了。”
姨娘看着温和微笑的大小姐,也不知道她今日怎么忽然转了性情,惴惴不安地重新坐下。
和两个庶弟一样,时荔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没有急于缓和关系,只是温和地过问了几句姨娘现在的生活。
姨娘回答得小心翼翼,明明才三十余岁,却有着四十岁人的沧桑。
“我新得了一些时兴的布匹和首饰,今日看着天气正好,便想给姨娘送过来。姨娘正好能做几套衣服,天气好了也去园子里走走。”
姨娘脸上露出了和时年、时角一模一样的受宠若惊。
“大小姐,妾身不必的,妾身不爱出门。”姨娘惶恐地解释。
时荔知道说太多只会让她更加紧张,便也不深劝,留下东西就走了。
之前原主在丞相府里虽然没有欺负虐待过这母子三人,但冷漠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有威慑力了。
如今她要改变这种局面,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没关系,慢慢来。
而上朝的时丞相,也终于知道了陆慎远昨日的谦虚。
这一次边境蛮夷愿意屈服投降,陆慎远便是最大的功臣。
即便本朝重文轻武,陆慎远年岁轻轻立下这么的功劳,还是赢得一片赞叹之声。
时丞相心中则比旁人更多几分计较,眯着眼睛也赞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实在不错。”
旁人如何夸奖,陆慎远都能不动如山。但见到时丞相也肯定自己,青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赧色,十分谦虚地向时丞相拱手。
“您实在是过赞了。”
他想着昨日见过的姑娘。
之前知道自己还有一桩婚约,其实心里一直都是排斥的,觉得十分荒谬。所以这一次来京城,便想第一时间归还玉佩,将此事了结。
可是……
陆慎远如今心中千百个愿意。
但又觉得自己如今的身份,时荔就像天上的皎皎之月,实在是不配。
陆慎远眸底有些黯淡。
却不知道,时丞相心中已经隐隐将他列入了女婿的待选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