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抓人
北京城金城坊，武定侯胡同，
武定侯府由明初开国勋臣武定侯郭英五世孙郭勋所建，初代武定侯郭英在靖难之役中反对过朱棣，武定侯这一脉本应没落，但朱棣却出人意料的对郭家采取拉拢对策，郭氏家族得以连续三代跟皇族联姻。
武定侯一脉在嘉靖年间达到巅峰，武定侯郭勋在大礼议期间选择站队嘉靖，同张骢等人共同打倒首辅杨廷和，自此武定侯在京城勋贵中达到巅峰，获封翊国公。
但世事难料，郭勋的风光日子没过几年，便在与新任首辅夏言的政斗中倒台，并意外死于狱中，武定侯府自此沉寂了好一段时间。
但没落的武定侯府也不是一个小小的顺天府推官所能惹的起的，
推官张远道带着一帮胥吏再次登上武定侯府的台阶，但他这次不是‘请人’，而是‘拿人’。
一众青衣小厮把在门前，挡住张远道去路，“什么顺天府的人，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吗。”
两个胥吏班头面面相觑，张推官一开始带他们出来时也没说抓的武定侯呀！武定侯是什么人，是他们能惹的起的吗？
“大人，我看着这次就算了吧，”一个高个班头凑到张远道耳边说道。
“不行，”张远道冷冷说道，“他们不让咱们进，那咱们就把这大门给围了，谁也不许出来。”
“大人您老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那班头满头虚汗，“武定侯府是有府兵的，就咱们几个人，他们真要打将出来，咱们也拦不住呀。”
“拦不住也要拦，本官大不了豁出一条命罢了。”
那班头从来没见过如此决绝的张推官，当下连哭的心都有了，“大人要不这样，我们在这儿先守着，您老先回去报告知府大人，让知府大人派多些兄弟来。”
张远道乜了那班头一眼，胡知府的性子他是最了解的，如果他就这样回去，胡知府定会着人把他扣下，
“本官说过，不抓了武定侯，谁也不许走！”
“大人您这是何苦呢，这是何苦呢！”
两个班头正苦劝间，纵横布满二十五个铜钉的侯府大门缓缓打开，哗啦啦从里面奔出两队披甲执锐的府兵，
“谁敢在我侯府门前闹事！”
一个一身大红狮子补服的武将从侯府踱了出来，这一代的武定侯约莫四十光景，高颧骨，一双直眼，白净面皮，面有髭须。
众胥吏一见这么多柄长枪对准自己，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勇气，这一次彻底泻了，畏畏缩缩躲在张远道身后，不敢上前。
张远道正了正神色，上前一步，顶着武定侯说道：“侯爷，顺天府近日接了一起大案，其中有些地方涉及侯爷，还望侯爷跟我们走上一遭。”
武定侯蔑眼看着张远道，忽的讥笑一声，“笑话，我武定侯府是太祖敕封的从一品侯爵，丹书铁券在手，就是刑部大理寺若无旨意也无权审我，你一个小小顺天府就敢闯到侯府拿人！来人，把这些不是死活的家伙给本侯赶出去，打死无论。”
“是！”
众府兵齐吼一声，端着手里的长枪就要往前冲去。
那群平日最多干些欺压平头百姓的胥吏哪见过这般架势，顿时吓的两股战战，有些脚软的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若是我锦衣卫来拿侯爷呢？”
一声呼哨，就像是从地里长出来一般，武定侯侯府前街，各处角落冒出几十个戴着无翅黑纱帽、身着红色锦衣的锦衣卫。
打头一个是一身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少年锦衣百户。
“陆千帆？”
武定侯招手让府兵的进击停止，皱眉问道，“不知陆少帅今日来访，有何贵干”
陆千帆冷冷的扫了武定侯一眼，
“奉太子令旨，请武定侯到东宫一叙。”
......
灯笼街，
严府，
屁股还没完全长好的严二管家一撅一拐的撞进严世蕃书房。
“小阁老，大事不好了，府外来了大批的锦衣卫。”
严世蕃头都没抬，继续写他的‘静’字，“大惊小怪，咱们府外的锦衣卫还少吗，以后再这样，自己去领二十篾尺。”
严二管家摸着刚结痂的屁股，苦着脸道：“小阁老，这次不一样，这些锦衣卫不是来暗查的，而是来要人的。”
“要人！”严世蕃‘静’字最后一笔还是拉了大胯，笔一扔，不再继续写下去。
“要谁？”
“万大人。”
吏部郎中万寀还住在严府，上次顺天府来人直接被严府管家撵了出去。
“怎么锦衣卫也掺和进来了，他们是奉了皇上手谕？”
“不是，说是太子请万大人到东宫一叙。”
“锦衣卫什么时候听命于太子了？”严世蕃自是不知嘉靖在让朱载壡秘密调查壬寅宫变时，给他自由差遣锦衣卫的权力。
“小阁老，那还要不要把万大人交出去？听说武定侯也被锦衣卫请去了东宫。”
“武定侯也被叫去了东宫？”严世蕃有些摸不透这位太子殿下的心思，他与这位东宫从未打过交道，唯一见的一面还是那次倒夏的廷议。
但当时太子一句话也没说，严世蕃便也一直当他是个不晓事的半大小子。
“难道太子也在关注红袖昭的藏尸案？”
“小阁老您说什么？”
严世蕃收敛心神，说道：“阁老最近也在想办法搭上东宫这条线，太子这个面子恐怕不能不给。”
“小阁老，咱们就这样交出万大人，会不会有危险。”
严世蕃略作沉吟道：“不会，太子刚刚出阁，皇上也没有给他协理政务的权力，估计也就是太子无意听说了红袖昭的案子，一时兴起，想叫人过去问问。”
“那万大人那边？”
“你就叫他安心去，多安排几个人在宫门口守着就是，老万一出宫门，就着人把他带回来。还有，你去顺天府府那边催催，让他们快点结案。”
这个吏部的文选司郎中，严世蕃无论如何都是要保的。
“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安排。”
......
紫禁城，清宁宫，
武定侯郭大诚，工部侍郎蔡良才，吏部郎中万寀，先后从东华门进入紫禁城，俱在清宁宫宫门口候着。
本来各人都是一脸忐忑，如今又见到各位老熟人先后到来，那种即落没又尴尬之情溢于言表。
余辉洒在清宁宫高大的殿顶之上，傍晚的紫禁城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传说紫禁城里任何一件物件，铜鹤、金缸、水兽、树木、井、石头都有精灵附体，他们会在太阳下山之后，在紫禁城里飘忽游荡。
清宁宫大门打开了，冯保一脸冷漠的站在宫门之前，招手示意各位大人可以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