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荻山麻理的请求,千原浩志并没有拒绝,也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表示回来再说。
如果千原桜真的有意向能乐方向发展,他其实并不反对。
毕竟,从之前电话里的语气来看,在提到能乐的时候,千原浩志能明显感受到,她言语间的欢快。
显然,这有助于桜的恢复。
而这一点,在他眼里才是关键。
……
是夜,一间狭小的办公室,一个人同样拿着话筒,也在通电话。
“矢口,你提前走了真是太可惜了!你让我们关注的那个千原浩志,今天又下出了一张精彩的棋谱,绝对比你上次看到的要精彩一万倍……
“什么?你现在就想看?可你现在不是在家里吗?等明天我用传真机传回总部吧……
“让我一步一步地报给你?这多麻烦,而且已经这么晚了,我手上也还有事情呢!”
“你下个月不是要回大阪一趟吗?我在难波的高级料理店,为你接风!”
难波是大阪的着名商业区,里面不仅有大商场,也有大量的高级料理店。
隔着电话,他也能听出矢口干夫的肉痛,于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不过却换了一个条件:
“我对难波的高级料理没什么兴趣,但如果是飞田新区,那就不一样了……”
矢口干夫义正言辞道:
“我是个正经人!”
“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几天住在歌舞伎町附近,结果还是社里报的销!那么多地方你不住,偏偏住在那里,正经人?”
电话那头,矢口干夫被说得有些脸红:
“好吧,我答应你了,不过先说好,我可请不起太贵的……”
“哈哈,你放心好了!我对青春通没什么兴趣,妖怪通才是我的菜,花不了你几个钱的……”
“妖怪通?那你的口味可真够重的……”
“哟,刚才不还是正经人吗?怎么还知道这种事?你们正经人可真是博学多才啊!”
“好了好了,条件我已经答应你了!你快点报棋谱!”矢口干夫催促道。
“好,你把纸和笔准备好,记好了,第一手……”
一个小时后,矢口干夫看到纸上的棋谱,心里惊叹:
这张棋谱,的确精彩!
从头至尾,一直在争斗,双方的观念里似乎就没有‘妥协’这个词。
尤其是第190手,千原浩志引爆天地劫,和对方进行了一个超级大转换,仅仅看到这张棋谱,他就感到了心惊肉跳!
“跟你报个棋谱还真是累!”电话那头的人抱怨道。
矢口干夫连忙道歉。
刚才,他不时发出惊叹,并打断了对方的报谱,所以才花费一小时这么长时间。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嗯,这张棋谱,我觉得完全可以再出一篇分析文章!”
矢口干夫和对方聊了几句后,匆匆挂断了电话,一边兴奋地看着棋谱,一边思考,明天该怎么和主编提这事儿……
……
次日,千原浩志早早起床。
昨天,在和西辻道场通完电话后,他还打到了酒井道场,确定了酒井崇之的行程。
下楼的时候,他在前台看见了老板娘,于是询问最晚能住到什么时候。
“棋院向我们预订了一个月,千原先生不用着急,剩下的时间很充裕,至少还有一周。
“千原先生,要吃早餐的话,我可以现在帮您取过来……”
千原浩志连忙摆手道:
“不用了,我马上就要出去。”
双方告别后,千原浩志乘坐公交车,目标是酒井道场。
下车的时候,他看见了一家自助面馆,顺便吃了一碗乌冬面。
等赶到酒井道场,刚刚过七点,而为他引路的人同样还是酒井温树。
自从久利新一告诉了他酒井兄弟俩的故事后,再看酒井温树时,千原浩志不禁有些同情。
当来到上次的棋室时,他发现酒井温树并没有坐在里面,而是站在棋室外的庭院中,正在进行一套古怪的体操。
“家父正在锻炼,千原君,请你稍候一会儿。”
酒井温树为他倒了一杯新茶,坐在他的旁边。
注意到千原的目光有些好奇,他解释道:
“这是五禽戏,相传是中国东汉时期的名医华佗所创,五年前,家父从一位中国友人手中学到后,就一直坚持至今。”
“酒井老师有很多中国朋友吗?”千原浩志收回目光,询问道。
酒井温树点头道:
“嗯,自从十二年前——”
声音戛然而止,千原浩志稍一思索,就意识到原因。
不过,酒井温树只是顿了两秒,就继续说道:
“家父就一直醉心工作,和藤泽老师的交流也很频繁,因此认识了很多中国朋友。”
见酒井崇之的五禽戏暂时结束不了,千原浩志转过身,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抿着。
而酒井温树则显得十分规矩,双脚并拢,上半身笔挺,跪坐在地面上。
一时间,两人找不到话题,安静得有些尴尬。
千原浩志犹豫片刻,还是开口:
“酒井先生,你真的不准备再下将棋了吗?”
将棋,甚至可以称得上曰本的国棋,就比如象棋对于中国,和相扑并称为曰本的两大竞技。
因此事实上,曰本的第一大棋类运动,其实并不是围棋,而是将棋。
酒井温树微微一愣,接着苦笑着摇了摇头:
“对我而言,都已经太晚了,不论是围棋还是将棋……”
“可是,我听说将棋的年龄要求似乎和围棋不一样?”
既然曾经被称为‘双子星’之一,那么酒井温树在将棋上的才能必然出众,就这样放弃的话,千原浩志有些惋惜。
“和年龄无关,而是我已经十二年没下过将棋了……”
“这难道不是你活该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酒井崇之已经结束了锻炼,站在庭院和房间的地阶前。
他接过酒井温树递过来的毛巾,冷哼了一声,对千原浩志说道:
“千原,你不用管他,就让他抱着借来的理想,自己溺死吧!”
尽管他的话很伤人心,但千原浩志却听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而酒井温树似乎习惯了一般,立刻诚惶诚恐地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