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众人围坐在石桌边等候。灰狐守在门前,几度想闯进去,可想到连璟的病情,只得煎熬地等待着。
阿瑟蹲在灰狐身侧,好声好气地哄道:“爹,主人并非嫌弃你,是干爹给人治病习惯身旁无人看守,说是怕旁人偷师。主人其实最爱你了。”
最后一句,勉强让灰狐打起精神,尾巴象征性地摇了摇。阿瑟则趁机揉了揉灰狐背上的毛发。
真软,手感真不错呢。难怪主人成日把手放这上边揉。
就在这时,一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清竹院。来人是小厮常青,他怀里抱着楼昭钺的药箱,边往里走边回头看,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
见主子们都在,常青仿佛见到了救星,提着药箱蹭蹭跑至卿嫆跟前:“三小姐!大爷呢?”
卿嫆起身,诧异地说道:“大爷在房里给二爷治病呢,常青,你怎么才回来?”
常青听着大爷已经在给二爷治了,松了一大口气,继而哭丧着脸道:“……嗐,甭提了。先前大爷听闻二爷昏迷不醒,马车都不坐,直接打马赶回得江宅。小的要驱使马车,所以回得晚了些。”
“还有一件事,三小姐,小的回来时,发现那吴国公府的大公子带着小厮、守在咱宅子附近的巷子里。咱宅子不是设有障眼法吗?外人是进不来的。那吴大公子见小的驾马车回来,还抓着小的问咱大爷究竟住哪,怎地一眨眼就在巷口里不见了影子。”
常青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远方墙头,低声道:“小的见那吴大公子一路追着大爷来此,想来没安好心,哪还敢告诉他怎么进来。便寻了个由头支开他们,穿墙进的宅子。眼下那吴大公子恐怕还没走哩!”
“让他守着,不必管他。”
主卧的房门忽然被打开,只见楼昭钺缓步走出来,面上表情阴沉沉的。
灰狐早在他打开门的空档一溜烟地冲进卧房,他见状也没说什么,默默替他们合上房门。卿嫆等人则围上来,问道:“大哥,二哥他如何了?”
楼昭钺调整好面部表情,淡声道:“烧已退了,人还有些虚,你们莫要进去打扰他,让他睡会儿。”
江映雪疑惑道:“……二哥今日为何会忽然起高烧呢?”
楼昭钺眸光微闪,低眉轻叹:“怪我疏忽,是他体内寒毒未消,今晨吹了些风,做了些活儿,便病倒了。现我已将他身体毒素彻底清除,不日便会好转。”
阿瑟垂着脑袋认错:“难怪了……都怪我不好,一早缠着主人要吃面,他昨儿一人照顾爹至深夜,想必觉都没睡好………”
宋星寒也点头道:“……我也有错,早知璟哥哥那会儿在烧着,就不该再分颗蛋给他。热症之人最忌这个了……”
楼昭钺抬手揉了揉俩娃娃的脑袋,轻声道:“不知者无罪,你们都是小娃娃,哪能顾及这么多?以后多加注意便是。”
卧房内,灰狐刚闯进去,便被一股浓烈的熏香气息刺激得连打三个喷嚏。
原来,楼昭钺在给连璟清理伤势前便点上了熏香,为得便是掩盖屋内的血腥气。这熏香味说浓不浓、说淡不淡,恰是人可以接受的范围。灰狐却遭了殃,它嗅觉极其灵敏,闻着满屋子的气味,感觉整个狐都要窒息了。
可它的爱人还在这屋里,于是它只得忍着这股气味,奔向床前。
连璟此刻脸上红潮已退,眼神亦清明了许多。纯白色的里衣规整地穿在身上,没半分凌乱的痕迹。他半卧在床,肩上披着青色的外袍。
桌上铜盆里的水被用了大半,没沾上任何血迹,缠着伤口的血布亦被楼昭钺藏在储蓄空间,腐肉被食腐蛊吃得一干二净,没落下半块。楼昭钺最后还贴心地给他用了种特殊的缝合方式,让血液无法再溢出。合上房内丝丝缕缕的熏香,叫人瞧不出半点异样。
灰狐见连璟有了精气神,又见他衣裳齐整,想来楼昭钺除却施针外并未对他动手动脚,便高兴地上床扑入他怀中,也不管脏不脏,一个劲儿往连璟颈间舔,边舔边嘤嘤呜咽。
“好了好了……”连璟抱着灰狐,轻笑地扬起头,任由它舔着:“就一热症而已,又不是快死了。眼下已经好了,莫担心我。”
连璟是不知,灰狐午后一觉睡醒,发现连璟昏睡不起的那一刻真的慌极了。那时它脑子里起了很多很多不好的念头,害怕连璟一声招呼不打永远地离开它。
连璟抱着灰狐哄了一会,自己亦疲惫得不行,眼皮一开一合,脑袋亦小鸡啄米般上下点着。忽然,怀中灰狐甩头连打四个喷嚏。
连璟霎时睡意全无,惊道:“怎么了?”
灰狐脑袋钻进被子里,心声直达连璟脑海:“……这屋里熏香味太重了。楼昭钺那混蛋是想熏死你吗?”
连璟闻言失笑:“……我觉得还好,是你嗅觉太过灵敏了。”
说罢他起身下床,脚尖刚沾地,便觉头晕腿软有些站不稳。
他急忙扶着床栏稳住身形,灰狐敏锐的神经发现不对,立马跳下床,围着连璟打转,问他是不是还有不舒服。
连璟摇头,想来是高热与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待觉得不晕了,才挪步至窗前。
察觉到连璟要开窗通风,灰狐忙咬住他衣袖制止:“你才退热,吹不得风的。”
连璟笑道:“没事,就开点缝,总归还是要通风的。”
说罢撑开窗,让新鲜空气流入卧房。回头时,顺手熄灭了桌上熏香。灰狐这才觉得好多了,高兴地摇起尾巴。
二人一同上了床,连璟躺下补眠,灰狐则趴在身侧,睁着眼守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