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大雨仍在持续。天际不时闪过一道惊雷,照亮殿中的两道身影。
黑金与火红的衣袍堆叠在地,黑发与白发铺合在一处。
风声雨声,将此暴行遮掩得不留痕迹。
“当啷——”
忽然,门外传来动静,似乎是铁链拖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他似有所感一般,侧头看去。隔着一扇屏风,隐约只见殿门之处有两人。
两个人,一站一跪。站着的人一袭红衣,跪着的那位瞧不清是何颜色,身上似乎缚着厚重的枷锁。
极其熟悉的气息,从跪着的那人身上传来。
连璟瞳仁骤缩——
他曾想过,只要能换得阿远一命,哪怕摒弃尊严、w身于对方亦没什么。
毕竟,他早已是墨晗的人,眼下连晟再怎么得意,也不过是捡着别人剩下的。
可对方竟恶毒到命阿远来旁听。
从未有哪一刻,恨不得自己能立即死去。
殿门外,赤鸢手持锁链一端,听着殿内的声响,浓烈的妒意与恨意在心中蔓延。
他转头看向身侧跪着的人:长发凌乱地披散,身上白囚服早已被血污得瞧不出原样,狼狈极了。对方低着头,像死人一般一动不动。但他知道,对方听得见亦看得见。
同样是所爱之人在与旁人行.乐,不止是他一人伤心难过。
心里忽然就平衡了些许。
于是他恶意地在对方耳旁笑着低语:“真好啊。我不好过,你们也休想好过。”
墨晗不言,依旧垂着头一动不动。尖锐的指甲却无声地嵌入掌心肉中。
殿内,连璟得知事已成定局,手渐渐垂落下去。
他侧过头,盯着门外那道跪着的身影,眸底空洞无光,透着灰败的死气。
一行清泪无声地滑落。
这场雨,持续到了次日天明。
他被抱去清洗,但没睁眼,他不愿面对目下的一切。最后难抵困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几时,耳畔只听见铁链的“当啷”声。有只手轻轻抚在他脸上,同时温热的泪水滴落在他手背。
他瞬间明白身前是何人,睁开双眼,对上一张难以分辨原貌的脸。
眼前这张脸,已算不得是脸了。右眼部位空洞漆黑,唇上有被针线缝过的痕迹。他披头散着发,白色囚服上,大片的血污凝固。
脏乱,狼狈。
“阿远……”
连璟心中一酸,眼泪顿时流下,喉间发出的声音早已嘶哑得不成调。
墨晗环住他腰背,轻声叹息:“阿璟,你不该回来的……”
连璟靠在他怀中垂泪:“……可我若不回,你便要死了。你怎忍心叫我看着你死?”
墨晗不言,只低首轻吻他额角、眉睫。
连璟忽然将他推开,双手拢着身上的衣料,试图遮掩那些痕迹,面露恐慌:“你别碰我,我……我脏了。”
墨晗望着他这一副卑微脆弱的姿态,心间仿佛在淌血。他不再靠近,而是指着自己这身形容,苦笑:“你不脏,是我脏了。我还很丑,阿璟,该是你嫌弃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