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沏上茶,却没有退下去,只是退至一边,恭候一旁,虽然不碍事,存在感不强,看得出来也经过专业的训练。
但这戒备性属实很强了,风宸没有呵斥她退下,神色如常的与姜娴沟通着刚才的话题。
因为工作人员的存在,姜娴也大方得体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没有与风宸做出任何亲密的动作。
“奶奶挺疼我俩的,之前已经跟我商量了,找个大家有空的时间,与我父母一起商议订婚的事。”
“想必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爷爷那里的阻碍也就不会太大……”
“只要长辈都同意,我当然也是没有任何问题。”
风宸淡笑着端起茶杯,有种镇定自若的大气。
姜娴双手捧着自己的小杯子,浅抿一口杯中茶水,乌黑的眼眸眨了眨,目光停留在风宸身上,之前的惴惴不安全都消弭无踪了。
眼前的风宸莫名有一种让人安心可靠的能力。
而这,本来也是风宸想让姜娴感受到的。
风宸喝着茶,聊着天,不动声色的扫视一旁的工作人员一眼。
他不认为这个人会是赵景林安排的人。
但他需要给赵景林一些舆论素材。
在茶室坐了二十分钟后,风宸提议道。
“听说乔小姐这里娱乐设施不少,我陪你走走,玩玩游戏,看看电影吧!”
“现在这个时候,出去玩就不太合适了,等这件事结束后,我陪你出去玩。”
“嗯!”
姜娴点了点头,她等了风宸好一会儿了,确实也有些无聊。
两人起身离开茶室,身后那工作人员,在两人离开后,紧张的掏出对讲机向乔慕楠汇报,活像个蹩脚的特工。
两人并排走在回廊,从这边过去,可以看到庭院里的造景,前方是棋牌室、台球厅,因为客人平均年纪不太高,还有一个电竞室,以及地下室的影音厅。
但去玩不是风宸的目的,风宸一边与姜娴聊天,一边走向棋牌室,忽的抬手,替姜娴撩起耳旁的碎发。
姜娴惊了一刹,下意识的扭头看向风宸,抬手轻拢耳旁碎发。
“抱歉,现在这种时候,不好太亲密吧?”
“刚刚没想那么多,下意识就……”
“没!我不是这意思……”
姜娴回过神儿来,连忙否认。
“只是不太习惯。”
姜娴放缓了音调,低声道,不自觉带着些脸红,像是鼓足了勇气。
“其实,虽然才一周不见,我有点儿想你。”
“姬小姐……姬小姐她听说是个天才呢!无论是音乐,还是文学,据说她感兴趣的领域,都能很快达到一流水平。”
姜娴带着几分踌躇与试探,其实她很想问风宸,喜欢姬兰汀什么,她……也可以学。
风宸侧目看着她,露出一丝笑容。
“小娴,同样水平一流的两个诗人,可以写出完全两种风格的诗词,孰高孰低,难道也一定要分个高下?”
“其实,很多事情没有定义高下的标准,你不需要跟任何人比较。”
“哥哥……”
姜娴愕然的抬头看着风宸,这是第一个对她说,不需要跟任何人比较的人。
她从生下来,就一定要比别人强,比别人优雅,比别人有教养,比别人有大局观,跟堂姐堂妹比,跟其他家族的小姐、公子比,比学业、比性格、比教养……
“要是你是我亲哥哥就好了。”
姜娴暗暗轻叹一声,露出一个复杂又带些许释然的微笑。
当风宸的亲妹妹,一定很幸福吧?
出生在姜家这种家族,她能理解风宸的博爱,理解他的风流,但仍然不能若无其事的接受,就像是明知道风宸对姬兰汀一定带着目的与好感。
仍然会自欺欺人,或许他们也就只是普通的朋友。
爱是自私,爱是占有,如果对一个人失去了占有欲,那一定是不爱了。
爱也是宽容,是放手,不过是情感与理智的博弈,留给自己的只有痛苦。
“……”
姜娴的话,倒是让风宸沉默了。
那也不一定……风楚楚一定有话说。
虽然直到现在,风楚楚也并不知道,风宸是故意去找她,故意将她们母女暴露在爷爷面前的。
故意,用风楚楚的母亲作为筹码,拉拢她,利用她的感恩。
“哥哥,那支花很漂亮,能摘给我吗?”
察觉到风宸的沉默,姜娴还以为因为提到姬兰汀,让气氛有些尴尬起来了,于是指着院子里栽种的迎春花,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她不该提姬兰汀的,只是总有情绪翻涌,一波波盖过理智。
时值二月,天气虽寒,迎春含苞,花虽未开,花枝已经显露几分娇俏。
风宸直接握着姜娴的腰将她抱了起来,举向迎春枝头,让她自己折。
“吖!”
姜娴惊呼一声,有些猝不及防。
“不知道你喜欢哪一支,你自己折吧!”
风宸沉稳而冷静的声音,抚平了姜娴这一刹的惊乍。
折下花枝抱在怀里,不自觉眉宇飞扬的带着笑意。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风宸像是她理想中的那种哥哥,亲的那种。
但他不是,而是可以亲的那种。
姜娴忽的扭头,带着几分灵动狡黠的笑意,偷袭的在风宸脸上亲了一口。
“呵……”
风宸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儿来,不由笑了两声,将姜娴放回地面,俯身搂着她的腰。
“其实……我也有点儿想你呢!”
风宸捏着姜娴的小脸儿,低声道,将她的脸颊别过来,在娇艳欲滴的唇瓣上留下一个缠绵的深吻。
走廊远处,乔慕楠一把一把揪着身旁绿植的叶子,目光狠狠的盯着风宸。
果然,这丫的就是教坏她闺蜜的罪魁祸首!
她单纯可爱的小闺蜜,懂什么情情爱爱啊,她就应该被保护得好好的,看世间那些庸俗的男人,如脚下之泥。
“咳咳!”
“这棵迎春是我特别委任实验室基因改造的特别品种,毁坏会所公共设施,赔偿二十万!”
乔慕楠干咳一声,抱着胳膊警告道。
风宸回头看了她一眼,放开姜娴。
“这种小事不必专门告诉我,娴儿喜欢,整棵买下又何妨?”
“树我要了,价格……随便开。”
风宸握着姜娴的手,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淡笑与谦和,但这话多少还是有点儿嚣张了。
让乔慕楠,看到一丝她听说的那一面。
“随便开?你就不怕我开个天价,你付不起?”
乔慕楠眯了眯眼睛,抱着胳膊,屈指轻点,带着几分挑衅的质疑。
既然是随便开,难道她开个十亿、百亿,风宸也敢给吗?
如果不敢,跟外面那些嚣张跋扈,只会说大话,放狠话的二世祖纨绔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他真给,明知道这树根本不值,还肯花这么多钱买,只为争一口气,溢价千百倍,这脑子多少是有点儿不好使。
从风宸说出那句价格随便开,乔慕楠心底已经不自觉暗笑了,到底是败絮其中,跟她见多了的底层二代、三代没有区别。
飞扬跋扈,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说话也不考虑后果。
“不怕,当然不怕!”
“毕竟,我知乔小姐是懂分寸的人,对吗?”
风宸哈哈笑了两声,看向乔慕楠,笑意盈盈中,带着几分探究与质疑。
乔慕楠当然可以开出十亿百亿甚至千亿的天价。
但这么多钱,到了她的账户,她恐怕需要解释一下这钱的来历了,连带着,包括她的会所,她的生意,一切都需要解释得清清楚楚。
别说十亿百亿,就是兆亿又如何?
冥币,到了地下慢慢花。
“楠姐,你干嘛啊!”
“风哥哥……小楠她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两人似乎有些针锋相对,姜娴连忙挡到了两人身前,跺脚对乔慕楠责备,看得出来,两人关系不错,下意识的责备中也带着些撒娇的语气。
又回头晃了晃风宸的胳膊,试图解释什么。
乔慕楠与风宸对视着,很不想承认,刚刚对视上的刹那,她感到几分寒意。
“当然,风少放心,我们生意人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童叟无欺。”
乔慕楠略微垂下眼眸,微微点头,同样的笑意盈盈,仿佛方才的争锋相对并不存在,两人只是亲切友好的完成了一棵树的买卖协议会谈。
“乔小姐来得正好,茶室坐腻了,既然是乔小姐的地方,请乔小姐这个东家带我俩四处玩玩吧!”
风宸笑了一声,方才眼眸中的几分咄咄逼人烟消云散,丝毫没有介意乔慕楠过来当电灯泡,反而主动邀请道。
“……”
乔慕楠定定看了风宸两眼,看来这家伙确实有些难缠,再是金玉其外,那也是金玉啊!
跟她平常见过的,里外都是败絮的公子哥儿不一样。
换成大部分公子哥儿,此时恐怕都已经忍不住明里暗里挤兑她了,脾气爆一点儿的,甚至可以冲动到动手。
这些人,因为身家背景的缘故,就是外表再有教养,内心也是高傲的。
所以这不是教养的问题,也不是能不能忍的问题。
反倒是这种,明里暗里都没什么反应的,才难缠。
“这是自然,您请!”
乔慕楠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走到前面为两人带路。
风宸在这里玩到傍晚,三人一起玩了一些棋牌游戏,看了电影,因为有乔慕楠这个电灯泡的存在,也没有机会与姜娴进行更多亲密的互动。
而此时,赵景林去见了老夫人。
刚一见面,老夫人没等赵景林走到近前,便开口询问道。
“宸儿昨晚在你那里?”
赵景林脚步顿了一刹,随后仍然以平常的步频,走到不远不近的地方,恭敬的低头回答。
“是的。”
“老夫人下午好。”
“哼……宸儿从小在终南山,我们倒也不敢过问他的事情,不过……难道老爷子是这么教他的?”
“夜里睡觉也不回自己屋?”
“你是他的书童,按理说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他的学业和生活了,你来说说。”
“老太爷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姜瑢笑了笑,抬眸注视着赵景林,语气虽不算严厉,但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充斥着咄咄逼人的质疑。
“……”
“当然不是,只是……昨天老夫人找他讲了娴儿小姐的事,他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太好?所以睡你哪儿了?那你给我说说,你怎么就能让他心情好了?”
姜瑢轻嗤一声,质疑道。
“少主把我当朋友,从小习惯了与我促膝夜谈,这些烦心事,讲完自然好了。”
“想必,现在也是如此吧?”
赵景林面不改色的回答。
“朋友?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龌龊事?”
“你敢发誓,你昨夜没陪他睡觉?”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想好了回答我。”
姜瑢紧紧盯着赵景林,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赵景林不自觉掐了掐掌心,龌龊吗?
他本来以为,到了现在,就算让其他人发现两人的关系,让人议论纷纷,他也已经不在意了。
但是……这龌龊二字,还真是有些刺痛他了,果然还是会有些介怀。
“没有。”
赵景林暗暗深吸口气,平静且肯定的回答。
姜瑢没有开口,仍然质疑的看着他,身上的气势,有着几分迫人。
那种久居高位的尊贵,能瞬间将诺大空间的气氛掐紧。
“我发誓,如果少主昨夜与我有苟合之事,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全家死绝。”
赵景林见到姜瑢的表情,举起手面不改色的发誓。
“哎!倒也不用发这么狠毒的誓,小林,你陪伴宸儿十五年,我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绝不止于情欲。”
“今天叫你过来,也不是为了责怪你什么。”
姜瑢身上的气势几乎尽敛,像是慈祥和蔼的邻家老太太,招了招手让赵景林靠近一些,握着他的手诚恳道。
“宸儿从小不与我们一起生活,对他的学业、性格,乃至于近况,我们都不是很了解。”
“今天叫你过来,也是想着,你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向你问问他近来的情况,下山也几个月了,可还算适应,平常都喜好些什么。”
“你们的关系,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你明白吗?”
“只是,你还要明白,你毕竟是个男人,如果你真的在乎他,就应该监督他,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能为了玩乐,荒废正业。”
“风家繁重的规矩,他可以不遵守,但他自身的起居习惯,不应该为了享乐而破坏,更不该把心思,过多的放在你这样一个男人身上。”
姜瑢语重心长的叮嘱,她本来是想叫风宸身边信任的人,多劝劝风宸,促成风宸与姜娴的姻缘。
但到了这时,更多的还是担心风宸心思不在正业上,不由自主语重心长的叮嘱起来。
对姜瑢而言,风宸自身当然是重要过风宸与姜娴的婚姻,更重要过赵景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