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柠心中一时间千丝万缕，连作为阵眼在一旁插入的诡灵剑都抖动了几下，她这才定了定心神，闭上了眼睛。
四面八方此刻都是玉符，每一道皆按照先天八卦及方位摆放，凹面则都朝向身为中心的云鹤灵。
顾清柠神色肃穆，双手掐起聚灵诀，随着灵咒打向周围的八面玉符。
“游思妄想莫纷纷，净土能归了悟真，急急如律令，聚! ”
只一刹那，空中聚纳流动着一股气流，盘旋回绕迅速形成一个气旋涡，不停地涌入云鹤灵的眉心。
顾清柠睁眼，视线落到眼前的云鹤灵身上，割破手中的血管，缓缓伸手落在她的上方，漫着金光的血液一点点落入她的眉心。
最初的那抹血迹已经被吸收。
血液不停地被她的身体吸纳，顾清柠脸色开始变得苍白，额头渗出细汗，她抿紧唇，伸出另一只手在沈慕上方掐诀引动。
她当然不是取他的一半命格，命格这种东西要么不换要么全换。
不过，前提得是融入的另一副身躯还活着，才能有接纳新命格的能力。沈慕的姐姐已经死去，自然不可能成功。
她现在要做的，是在聚灵的同时将沈慕的命星与云鹤灵的命星绑定，并且她要让云鹤灵即使作为被绑定人也占据掌控的一方。
她要给这个姑娘独立的机会，而不是依附的关系。
碎过的诡灵剑作为阵眼无法承受太大的灵力波动，她只能用自身的血液来辅助加成。
只有四成威力的聚灵阵，这一次成功与否，得看看究竟是她的血多还是云鹤灵的魂更散了。
但愿她的三魂五魄不要跑太远。
沈慕听到有水滴落的声音，还有一股铁锈味，心中有猜想，睫毛轻颤了几下，轻声说道:“谢谢你。”
顾清柠扯出一抹笑:“我是在帮她，而不是帮你。”
周围的玉符如同经幡般被风吹动，上面的符咒时不时漫过一层金光。
有几抹红色的魂片在空中凝聚，沈慕察觉紧握着的手指似乎动了，他一时又惊又喜，面孔如石膏般僵硬，手心都开始渗出了汗。
他确实没有感受错，待红色的魂片融入她的体内时，云鹤灵的身躯开始剧烈抖动，呼吸也肉眼可见地急促起来。
顾清柠迅速收回手，用绷带将腕部裹挟起来，继续掐诀，拇指内扣无名指和小指，食指中指指天，嘴里不停地念咒。
诡灵剑开始急剧颤栗，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凤凰主魂去哪了……召唤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再不回来她恐怕要撑不住，顾清柠此时脸色比纸还要白，咬牙说道:“沈慕! 你喊她，你叫叫她! 若是她不肯回，谁都召不了她! ”
沈慕闭着眼睛，泪水却从那闭目的眼睛里像泉水一样流溢出来，他紧扣着对方的十指。
“云鹤灵，是我错了，是沈慕做错了……对不起。”
“祁若音醒了，你不想看看她吗？”
“沈婆婆很想你，祁若音很想你，我们大家都很想你。你可不可以……再试一次……”
“只要你肯醒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
还是不行。
喉间翻涌着，只一瞬间，嘴角就难以遏制地涌出一股股鲜红的血沫，顺着下颌往衣襟弥漫。
顾清柠“噗”的一声，一大口血从嘴里喷出，头部晕眩，身形摇摇欲坠，额上青筋冒出，掐诀的手指战栗艰难地维持着。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慌张又急切的呼喊声——
“阿灵! ”
嘴角染血的顾清柠视线勉强移动，看到在门边站着一个脸色略微苍白的女孩。
她身上还穿着同一款式的病服，手上的止血带还在手背半贴着，喘息微微急促，眼神却是充满了慌乱。
“你们在干什么？!”
但透过被气流微微卷起的玉帆，看到几乎身上遍布血迹的顾清柠，她又迟疑了。
顾清柠将嘴里的血沫吐了出来，虚弱地朝她道:“……救人。”
还有一炷香时间，顾清柠闭眼缓神道:“别过来，你就坐在那。”
这时，沈慕心脏急剧收缩着，剧烈的不安袭击着他，他朝女孩道:“祁若音! 你喊喊她! 你让她回来……你知道的，她最听你的话了。”
祁若音扶着门看着眼前这一幕，尤其是看到躺在地上微微颤抖着身躯的云鹤灵，眼眶转瞬就红了:“阿灵……你怎么了？”
顾清柠道:“她心无存意，若是不能将她的主魂召回，怕是真的活不了了。”
祁若音微怔，靠着门滑落在地上跪坐着，满眼泪水地朝里大喊着:“阿灵! 你不要我了吗？”
“你曾经送我的平安扣在车祸时碎了，你要醒过来，再送我一个。”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一直握在手里拿出来在空中摇晃，“你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我还没送出去呢，前几天我让我哥从我房里拿出来了。”
“是一个我专门找人定制的捕风铃，你睁眼看看呀，不喜欢我再换别的好不好? ”
铃铛声声清脆，清透而干净。
她哽咽着一字一句重复云鹤灵曾经说的话，“因为你说，铃铛遇风会响，迷雾遇光会散，生命遇阳则生。”
“你回来啊，你说过的，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沈慕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泪水沿着脸颊滚落:“我再也不会骗你了，我爱你，还有很多很多人都在爱着你。”
湿润的泪水触碰到她的手背时，却见云鹤灵的睫羽颤了颤。
顾清柠心念一动，手指一紧，周围八面玉符金光弥漫，诡灵剑“嗡”的一声发出巨大的剑鸣，灵气凝聚在空中忽然染上烈日的红色。
“嗷——! !”
随着一声震人心神的鸣叫声响起，刹那间，耀眼夺目的凤凰之火在空中聚集，流光溢彩的小凤凰蓦然聚生，在四周盘旋鸣叫。
凤鸣云霄，涅盘重生。
祁若音呆呆地看着小凤凰绕着她旋转，随着它展翅环绕，低鸣悬叫，点点金光落在她的身上，似沐浴圣光。
小凤凰绕着她转了几圈，又挥舞着闪烁着金色的翅膀落在顾清柠的肩膀上，歪着小小的脑袋看了她半晌。
最后可能是实在不认识，一顿摇头晃脑，最后却又用喙蹭了蹭她的脸，在她身侧抖动了一下翅膀，星星点点的金光又落在了她的身上。
顿时感觉身形骤轻，满是血腥味的喉咙更是好受多了 。
小凤凰最后才飞到沈慕身旁，这时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愣神地看着它到处飞，直到它落在自己面前，唇角蠕动着，仍旧不敢用手去触摸。
停在他面前半晌，见他没有动作，小凤凰鸣叫了一声，扑着翅膀转了一个方向，不高兴地用尾巴对着他。
沈慕这才颤抖着伸手去抚摸它。
小凤凰倪他一眼，尾羽却高高地翘起了，“啾”了一声。
顾清柠稍稍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