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柠呆呆在原地看着，不知何时楚爸爸也走到了她后面，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赞叹道:“许家的女儿许蜜，比你知辰哥哥大一届。”
“人家女孩学习可好了，常列年级第一，课余时间还参加了各种比赛，什么插画大赛，传播设计大赛，文艺书法比赛，总而言之家里是摆满了各种奖杯，亮晶晶的闪花眼……”
顾清柠越听越沉默。
盛知辰此时已然看见了这父女俩，便停止交谈，跟许蜜一起走了过去。
见顾清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相比于往日来说安静了不少，盛知辰弹了弹她发上的辫子，问道:“怎么了？”
许蜜此时也在一旁，笑道:“倒是好久没见，清柠妹妹都长这么大了，长得很漂亮呀。”
顾清柠仰头盯着她:“谢谢姐姐。”
许蜜跟在场众人闲说了几句，见着自家的司机后，便礼貌道别离开了。
盛知辰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几眼，顾清柠扯扯他的衣袖，见他没理她，她不由得有点急了:“你还看！”
这时盛知辰才收回视线，疑惑地低下头来:“嗯？”
顾清柠突然就生气了，她松开他的袖子，拉着爸爸的手往回走，楚含墨也懵:“哎哎哎等等你哥哥啊……”
“烦死了，不等。”
于是盛知辰跟在后面，看着小姑娘的背影，叹了口气，果然是长大了啊，心思都变得有点难以捉摸了。
顾清柠忽然又转头，盯着她，小脸极为严肃:“你，不许跟着，回你家去。”
说完又迅速地转身继续向前，扯着她爸爸的手走得飞快，楚含墨塌下腰，连连被女儿带着走:“慢点啊，慢点……爸爸要摔啦……”
盛知辰停在后方，有点无奈，看来这次是真生气了，连哥哥都不喊了。
回到顾家。
顾叶棠不在家，估计是处理事主的事去了。
顾清柠将书包丢在客厅，刚好看见置物桌上摆着一张试卷，首页上方用红笔鲜红地写着两个数字:“44。”
看到这个数字，顾清柠气鼓鼓的脸一下子就泄气了，转接而来的是垂头丧气。
楚含墨观察到她的情绪，问道:“怎么啦？”
顾清柠耷拉着脑袋，发了会呆，在楚含墨打开冰箱拿鸡蛋的时候，她忽然抬头问:“爸爸，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楚含墨立刻转身道:“不会啊。”
顾清柠拿起那张试卷，闷闷地说:“可是我干什么都干不好……踏道没踏彻底，本命道器都没有；学习也没学好，你看，44分，多让你们丢脸。”
楚含墨却说:“前者不怪你，这也许要怪爸爸。”
顾清柠迷茫仰头:“嗯？”
楚含墨坐了下来，认真地说:“孩子是爸爸妈妈两种基因的结合，你有梨棠的基因是好事，但或许是因为爸爸基因的问题，导致梨棠的基因在你身上没遗传彻底。而柠柠，你已经努力过了，你应该怪我，而不是怪你自己。”
他的神色还有些愧疚。
顾清柠眨了眨眼睛，道:“我才不会怪你呢，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爸爸的基因很厉害呀！”
楚含墨正感动着，又听顾清柠补充道:“真神奇，和家庭地位不同，爸爸的基因竟然能盖过妈妈的基因呢。”
楚含墨:“……”
谢，请撤回家庭地位那句。
楚含墨看到她手里试卷上的分数，神情动了动，似乎想起什么，“挺巧，在我小的时候，也曾考了一次四十四分，我藏在书包里不敢拿出来，后来我妈妈，也就是你奶奶，她整理书包的时候发现了，很生气地质问我怎么考成这样。”
“然后我很难过地告诉她，别人也考得差不多，最高分也才五十几分，没有一个及格的。”
顾清柠听着:“再然后呢？”
“再然后，你奶奶说了一句让我记了很久的话，”楚含墨回忆了一下，“她说什么呢？她说，‘别人不行，为什么你不行？别人做不到的，为什么你做不到？别人考不了高分，为什么你也考不了？’这句话当时我没有领悟到她的意思，只觉委屈以及不被理解。”
“直到在后来的某一天，脑海中忽然浮想起当初她的那句话，就像柳暗花明，我突然明白过来更深一层意思。她信我的话，知道大家都是没考好，我不是个例。却也质疑我的能力，因为她认为，我本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我们都把自己当成小说里描述的‘众人’，可我们不是，我们都是主角，都是自己人生中的特例。别人做不到的，我们未必也做不到。”
顾清柠懵懂地听着，她也如当初的他一样，听进去了，却也听不明白。
顾清柠迟疑:“所以我……”
楚含墨慈爱地摸摸她的脑袋:“所以，你该努力啦，许蜜很优秀，我们都承认，但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行？或许你也可以像她那样优秀。”
顾清柠脑袋靠在爸爸的肩上，静默许久，道:“好。”
“不是还有礼物要送给哥哥吗？”楚含墨笑了笑，“快去吧。”
“记得要说生日快乐。”
顾清柠拿着精心包装的礼物盒奔跑出门，回头冲爸爸做了个鬼脸:“知道啦。”
盛家安静得很，盛泽誉常年加班，而程絮也不在，管家一见她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顾小姐，知辰少爷正在二楼书房写作业呢。”
于是顾清柠蹑手蹑脚地走了上去，轻轻推开书房的大门，见盛知辰身板挺直，正全神贯注地在电脑前做编程。
她紧紧盯着他的背影，提着东西小心翼翼地躬身走了过去，孰料盛知辰像是背后有眼睛一样，忽然鼠标一个点击，他就回了头。
似乎也不意外，盛知辰语气很自然:“来了？”
“嗯，”顾清柠本来还有点忸怩，但对上他的视线，忽然又理直气壮了，她小跑到他跟前，转动他的旋转椅回到桌面。
然后在桌上放上礼物。
盛知辰摘下蓝光护目镜，靠着背椅，闻着味道，知道是什么，但依旧问道:“里面是什么？”
“嘿嘿，”顾清柠这才小心地拆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包装良好的蛋糕盒，一脸骄傲，“看！是我给你做的蛋糕！前不久刚学会的呢，试做了好多好多好多遍才做好的。”
盛知辰嘴角微微一翘，眼角眉梢都漾起浅浅的笑，“柠柠真厉害。”
顾清柠帮他在蛋糕上插上蜡烛，在点火之前，转头问他:“哥哥，要不今年你的愿望分给我吧？”
“嗯？许愿？”火光在女孩瞳孔中跳跃，像是池水中腾跃着一尾金色鲤鱼，璀璨耀眼，盛知辰微微愣神了片刻，“可以啊。”
“好嘞。”
于是顾清柠转头，麻溜地点燃蜡烛，紧接着就双手合十，直白出口，“希望我哥哥还是我哥哥，还是只对我好，等他结婚了再对嫂子好——最好是等我结婚了他再结婚。”
“……”
“……”
盛知辰的表情是难得的震惊:“你……”
这孩子脑海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不可以吗？”顾清柠听见他像是不同意的声音，冷不丁“凶神恶煞”地回首，“哼”了一声，“我的愿望，你不同意也没用。”
“……”盛知辰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嗯”。
顾清柠笑起来:“哥哥最好啦。”
顾清柠十一岁的时候，成为了学校里老师们的宠儿，但后来学校里来了个新的英语老师，高高瘦瘦的，看起来年纪尚轻。
顾清柠不喜欢他，看面相就不喜欢，经常嘱咐同桌不要单独去他的办公室。
而且他屡次都会故意扣顾清柠作业或者试卷上的分，问起就说是字迹潦草，卷面不工整，大小写不规范，某个点圈太浅。
后来顾清柠没再理会，但这天因为上午作业忘带了，顾清柠早早来到了学校，准备赶作业。
然而，不知道何时，身后悄无声息站了一个人，顾清柠似有察觉，停笔转头，那人却蓦然伸出一只大手，径直捂住了顾清柠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