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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霎时凝滞。

“你父亲死了。”见顾清柠站在原地不动,梁立鹤皱了皱眉头,又重复了一次,见她依旧未动,才稍正了正身,“你不去看看吗?”

“你,”顾清柠动了动有点僵硬的手指,寒厉泛红的目光直逼其身,此时她手中的符禄忽现,随着金光上涌翻飞,“死。”

“事实而已。”梁立鹤半眯起眼,丝毫不慌,嘴角轻翘,“这么生气,是想拉我去陪葬吗?”

他轻轻扯下那张飞至身前的符禄,不顾被金光灼伤的手,朝她冷冷说道:

“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去看看你亲爱的哥哥是怎么杀你母亲的吧。”

这话让顾清柠瞬间顿住,连呼吸都凝固了一般。

*

程絮染血落地,嘴角喷出大量鲜血。

蓝色的弓箭冰冷落地,如同水晶跌落般发出“哐当”一声。

她推开身侧的盛剹,艰难出声:“你走……不要让他知道。”

盛剹已年逾五十,他充耳不闻,仍攀爬过来,试图将程絮扶起来。

程絮咬牙,速断速决在他额上点符,指尖抹血,画下了一道移形换影阵,一摘他额上符箓:“走!”

待身侧人都走光后,程絮才抹去唇角鲜血,略带嘲讽又苍凉地看向前方的女人:“四十多年相安无事,一朝你我竟沦落至此。”

顾叶棠眉间溢出鲜血,她手中捧着一朵带着血液鲜艳欲滴的垂丝海棠,步步走近,眼神冰冷,眼角却缓缓落下了一滴泪:“你们杀了我丈夫。”

见到那滴泪,程絮搭上冰魄弓箭的手又放了下来,她闭了闭眼,略含凄怆:“不是我做的。”

“就算不是你,那也是死于卫兰的祭灵术!”顾叶棠手中的海棠花泛着黑气,她眼神冰凉,冷喝道,“卫兰有罪,无论是谁,都该偿还!”

看到那道黑气,程絮满目怔然,摇着头:“你使用了禁术,难怪……”

难怪,已敌不过她。

“你说得对,无论如何,是卫兰做错了。”程絮恍惚地将冰魄弓拿在手里,缓慢地抬起头来,“我愿自裁,你收手,放过卫兰其余人。”

“晚了,”顾叶棠周身充满了煞气,她说,“事已至此,杀不尽卫兰人,我绝不罢休。”

程絮殷血的唇苍凉地笑了下,以弓为支撑,站了起来:“那先杀了我吧。”

正在程絮拉弓凝箭之时,垂丝海棠猛然从顾叶棠手中掷出,不过几瞬间,已在空中回旋上百下,卷着血气速度极冲地向程絮袭来。

灵气不足,海棠花与冰箭相撞,余威仍毫不留情地朝程絮击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飞快的身影将程絮撞开,将她手中的弓箭接过,一个回身,丝毫不停歇地朝顾叶棠射了一箭!

年少意气,集合了梨棠与卫兰道法的少年郎这一箭直接与垂死海棠擦肩而过,却是直直射进了顾叶棠的手臂里,血液瞬间鲜红涌出。

盛知辰喉间血气上涌,他迅速回头看向自己的母亲,眉头紧紧皱起:“母亲!”

程絮这下心才慌了:“你来做什么?快走!”

看见盛知辰,顾叶棠眸底微微流露一丝荒唐的悲戚来,唇角动了下。

他没有走,而是回身直视顾叶棠,将弓箭拉满:“我不会让你杀她的。”

顾叶棠脖颈上青筋乱窜,经脉错乱,唇角轻扯:“她已经活不了了。”

盛知辰唇角绷直,眼眸颤动。

她只往前踏了一步,箭气就凌厉地从他手中射出,在此后一秒,盛知辰在空中作符,“居收五雷神将,电灼光华纳,一则保身命,再则缚恶除邪,一切死活天道我长生,急急如律令!”

银色符箓直奔箭前为其开路,冰箭冲破海棠花的屏障,直插其中,布料撕裂般刺啦一声,一朵花瓣零落入地,仿若被什么东西碾碎,化为灵气散开。

顾叶棠却不放手,不断用鲜血画符加持,凝聚起数朵海棠呈现出雷霆之势,迅速朝他们轰炸而来,似要将眼前的两人赶尽杀绝。

盛知辰胸口泛起彻骨的寒凉,他手骨凝出凉薄的霜来。

接着是两支、三支......无数支箭射出,箭不虚发,每一支箭都射中花瓣,将中央的那朵海棠花片片摧残,直至完完全全地劈开。

顾叶棠猛吐一口血,胸口被麻木的疼痛感撕心裂肺地袭来,她痛吟一声,跌落在地。

此时,一道声音蓦然传来——

“妈妈!”

这一声呼唤,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化一瞬。

顾清柠怔在原地,看着散落满地的海棠花,无色无香,却因血鲜红得几欲腐烂,而在对立面,站着的是持弓而立的盛知辰。

目光最终落在倒在血泊中的顾叶棠,顾清柠一步步走了过去,每走一步,眼里的泪就落下一滴,她轻声呢喃:“妈妈……”

顾叶棠咽下喉中的鲜血,抚摸女儿的脸颊,眼眶的泪也从眼角滑落。

“他们说、他们说爸爸死了,”顾清柠跪在她身侧,颤抖着手指擦掉她脸上的鲜血,哽咽地说,“是真的吗?”

顾叶棠耳朵嗡嗡得几乎要听不清她在说什么,隐隐辨认出顾清柠的嘴型,她说:“他只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顾清柠豆大豆大的泪珠一连串地滚落,浑身麻住,心脏骤然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捏在手中,她痛泣出声:“谁干的!!”

顾叶棠闭了闭眼,却是不再言语。

顾清柠捡起一朵落在身侧香消玉殒的花瓣,缓缓起身,直面盛知辰,“你,劈碎了我母亲的道器。”

他说:“是。”

心脏的血液沸腾得像是要泵出,顾清柠眼眸金光掠过,眉心滚烫,金色光芒大现,如一道气流从她额心涌出,落于右手掌中,化作实体剑器。

冰冷又陌生的剑柄反手被她握在掌中。

剑身光滑,时而闪烁着耀眼的金光,剑芒锋利。

“本命道器,”顾叶棠愣神过后是苦笑,仰天长叹,“三关之苦啊……”

原是如此。

一关都少不了。

顾清柠整个人笼在一层金色之中,她的金眸与盛知辰相对,丝毫不见半分情在。

盛知辰眼底深不可见,他微微垂下眸来,声音微颤:“母亲,对不起。”

程絮虚弱地微微一笑:“没关系,儿子,你做得很好了。”

“快走吧。”

盛知辰却没有放下弓箭,而是手拿冰魄弓,眼神一如往日地温润,身姿如往日的沉稳,朝顾清柠走了过去。

程絮喊:“知辰!”

顾清柠攥起剑柄,一字一句问:“是他们吗?”

她身侧的顾叶棠沉默片刻,最终道:“是。”

事已至此,早已回不了头了。

顾叶棠眸底闪过一抹浓重的黑雾,恶念铺天盖地地侵袭而来。

卫兰的人该死。

顾清柠手持诡灵剑,与盛知辰相向而走,天空回旋飘转着艳丽的海棠花瓣,唯美至极,她步步向前,眼神亦冰冷至极。

两人相隔数米,相视而立,骤然!盛知辰抬弓凝箭而出,寒光乍现,冰魄箭带着似如毁天灭地的力量朝她射去。

与此同时,顾清柠手中诡灵剑从她手中跃出,金光缠绕,凌然贯日,肆意凌冽地朝那道箭气相冲而上!

却见那道冰箭直直越过与它对冲的诡灵剑,朝顾清柠身后的顾叶棠胸口刺去,霎时间,黑气顺着冰魄箭盘旋而出,如拔罐一般,恶念泯灭殆尽。

顾清柠迅然回身,瞳孔颤抖:“妈妈!”

而在此时,诡灵剑——

“刺——!!”

剑身入肉,顾清柠浑身僵直,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去,眼睁睁地看着诡灵剑刺入盛知辰的心脏,动脉血从胸腔淌出,血液从他唇齿间纷涌溢出。

由心头血开刃,剑身散发出刺目的金光,光芒一现,顾清柠心脏疼得几欲撕裂,只一瞬间,她亲眼看着盛知辰的身形化为漫天星辰,一点点消散在她眼前。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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