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锐忽然神情严肃了起来，“手术过程中医院事故科专门派人去查了下监控，夜间进入过一次ICU的护士，不像是我们医院的人。”
程砚眉头猛皱一下，江笑也脸色忽的一变。
“不是以你们医院的人？”
肖锐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ICU管理应该是最严格了，但是却在他的医院出了这样的纰漏，最重要的还是，病人差一点就出大事。
虽然病人现在已经抢救回来了，但是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却一点都不因为这个结果而有丝毫的改变。
“我会好好查清楚的。”
肖锐沉默了半晌，给了一句交代。
程砚跟江笑两人倒是没有怪他的意思，毕竟，做手脚的人若是有心的话，确实是有些防不胜防的。
江笑轻吐一口气，“你不用太自责，后边把事情查清楚就行，林姨什么时候能出来？这一次是又颅内出血了吗？”
肖锐点点头，“嗯，情况挺严重的。”
肖锐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不过你放心，上一次给江阿姨做手术的那些人，这两天我已经把林阿姨的资料发过去了，他们说看一下以后给我回话。”
说完他又顿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其实原本是有希望的，但是这一次情况恶化以后，估计希望就很渺茫了，但是，看着江笑本就苍白的面容，这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林阿姨等会儿就出来了，出来以后还是直接送ICU，你放心，这一次我会亲自拍人看护，绝对不会让类似的情况再出现，等会儿林阿姨送到ICU以后你就先回去吧，一晚上没有睡吧？”
江笑点点头，上前拍了一下肖锐的肩膀，“你也辛苦了。”
肖锐笑着摇了摇头，刚好此时推车把林曼曼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他对江笑点了点头，“我先过去安排。”
等林曼曼这边安排好以后，江笑跟程砚没在这里呆多长时间就离开了。
林曼曼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全身上下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此时的她，丝毫看不出平时的高贵与优雅，躺在床上，生命全靠各种仪器维护。
江笑看了心里阵阵酸涩。
原本一辈子高贵优雅的女人，如今却成了这样，而这却全都是为了她。
“别多想。”
程砚长臂抱着她的肩膀，轻声的安慰着，“关于那个混进ICU的人，我会协助肖锐查清楚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跟林曼曼有仇的人，他其实大概能猜到是谁。
林曼曼这辈子虽然一直高傲，但是在圈子里人员还是不错的，并没有结过什么必须要让她死的仇家，而唯一的一个，大概也就是，龙九的母亲了。
他眉头皱的死紧，他能想到，龙九大概也就能想到了，不知道龙九打算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他转头看了眼身边的江笑，大手把她的小手紧紧的包进了掌心。
“宝儿，回去以后好好休息休息，我今天有点事要处理。”
江笑点点头，跟他说了句，“嗯，你去忙，不用管我。”
江笑回到家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上楼去了，程砚把她送到楼上，便又匆匆的下来了。
到了大厅中，江梅正好推着轮椅从她的房间出来，看到程砚便叫住了他。
“程砚？”
“妈？”程砚脚步一顿，“有事吗？还是想吃什么早餐？”
江梅摇摇头，“不是，我是想问，你们昨晚去哪里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笑笑的脸色特别难看。”
程砚点了点头，“嗯，昨晚是出了点状况。”
“怎么？笑笑身体不舒服吗？”江笑现在已经足月，随时都有可能生，一说出状况，江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
“不是，妈，是前两天救笑笑的那位阿姨，昨天晚上情况恶化下病危了，笑笑一晚上没睡，想来她心里应该是不舒服的，妈，等她起来了，您有空可以多跟她说说话。”
“哦，哦，好，知道了。”
程砚说完便走了，江梅坐在轮椅上微微有些发呆。
她不知道她之前昏迷不醒的时候笑笑是个什么样的，但是，这孩子…只怕那段时间也不好受吧？
江梅忽然间觉得自己其实挺坏的，不，应该说她本来就挺坏的，她当初偷偷的从正在给人看病的龙九身边把笑笑抱走，其实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当时并没有想过要好好对待这个孩子，她的骨子里都是恶略的，以至于，后来一直虐待了她好几年。
到后来，直到她被打的差点死去，她才忽然意识到这也是个生命，才开始好好对她。
但是她虽然把她也当成了生命，好好对她了，骨子里却只想把她当做是证明自己给人看，证明自己给江家看的工具。
此时回想一下，这么多年来，其实她是真的对她有亏欠。
而后来，她醒来以后的种种表现，一下成了程家的亲家让她摸不着北，到了京城以后，接触到了像茹静怡那样的真正名流，江梅此时想想她那时候对笑笑的态度，整个人从上到下，都微微有些发冷。
外边的天气已经热了起来，而她却有些发抖。
她想，还好，还好笑笑没有真的放弃她，还好笑笑没有因为她的那些态度而真的生她的气，她想还好，她想，从今天起她开始真心实意的对笑笑，应该还来得及。
想到此，江梅就推着轮椅，自己一个人往厨房去了。
江笑一早上睡的算不上踏实，她不喜欢白天睡觉，总有种半梦半睡或者越睡越累的感觉。
一觉醒来，竟然有点腰酸背痛。
看了眼表，已经快中午了，手机上程砚发来了一条短信，“记得按时吃午饭，早饭没吃多少，午饭一定要按时吃。”
江笑勾唇笑了一下，给程砚回了过去，“嗯，你也是。”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往楼下走去。
刚到楼梯口，她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走到楼下，江梅竟然自己推着轮椅，双腿上放着一个盘子，正一盘一盘的往桌子上端菜。
“妈？”江笑赶紧上前把那盘菜从她腿上端了下来放到桌子上，而后检查她身上有没有被烫伤。
“妈？您怎么自己进厨房了？阿姨呢？”她说完，往房间四周扫了一遍，只见平时总是守着江梅的佣人，此时一脸委屈的站在远处。
“夫人，不是我不帮忙，是您母亲不让我动，非说要亲自给您做点您喜欢吃的东西，说好久都没有给您做了。”
江笑张了张嘴，看了眼桌子上此时摆了六道菜，一个汤，菜品，都是南方的，江梅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平时做菜手艺还不错，但是这些菜她一个根本没办法站起来的人到底是怎么做的？
“妈，您的身体这样，干嘛还非要自己做啊！”
江梅笑笑，“没事，好久没有这么活动过了，觉得活动活动挺好，快，快坐下吃吧，我看这段时间你又瘦了不少，想来可能是这边的菜不太合你的胃口，程砚到底是个男人没有这么细心，妈之前竟然也没有想到，笑笑，之前妈有时候对你态度不算好，你不生妈的气吧？”
江笑笑着摇摇头，把江梅推到了桌边，拿起毛巾帮她擦了下手，“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是有些生气，毕竟我妈竟然向着外人，但是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值得，茹静怡她就算再怎么殷勤还能比得过我这个女儿不成？”
江笑说完，江梅心里一阵愧疚，其实她当时真的把两人对比了一番，那段时间只觉得，江笑处处不如茹静怡。
她讪讪的笑了起来，“不气就好不气就好，以后想吃什么跟妈说，妈给你做，啊。”
江笑笑着说不用，阿姨给做就行了。
而后两人又聊起了林曼曼的伤势，说起林曼曼的伤势，江笑心里就多了几分沉重。
“她的情况比您的还严重，后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眼见江笑情绪低落，江梅又赶紧转移了话题。
两人边吃边聊，这顿饭竟然吃的前所未有的和谐，至少，在她成为江笑的记忆中，这是江笑跟江梅之间难得的和谐的一顿饭了。
。
龙九从医院出来整个人都充斥着疲惫的感觉，他记忆中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累过。
就连小时候连喂饱都没有解决的时候都没有过。
他微微出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来拨了一个号出去，等拨出去半天，他才发现，拨的竟然是程梦的号码。
此时时间才早起五点多，程梦那丫头此时应该还正在睡呢吧？
想到此，他赶忙想要挂掉电话，但是那边却已经接了起来。
“龙九哥！”程梦虽然刚刚还在跟周公下棋，但是在看到手机上的来电以后，她就以0。1秒的速度清醒了过来。
“龙九哥！”龙九没有应声，程梦便又叫了一句。
“嗯。”龙九的声音中掩不住的疲惫，程梦惊的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
“龙九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在哪里？”
龙九回头，看了眼急诊大楼上的那四个字，说了句，“燕京医院，梦梦，过来接我一下吧，我有点累，不想自己开车了。”
“好好好，我马上过去，龙九哥，你找个地方等我一下，我马上来，马上来。”
“不急，路上小心点，我等你。”
龙九挂了电话，在医院门口停下了脚步，而后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来，点上，深吸了一口，才觉得那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稍微好了一点，而后拿出手机来，给程砚发了条短信。
“把地址发给我一下。”
“她的？”程砚那边很快回过来了一句。
“嗯。”龙九回道：“你那边应该是已经查到了吧？”
“查到了，你别自己去，今天我陪你去。”
龙九不置可否，没有再回短信，收回手机，在熹微的晨曦中闭上了眼睛。
程梦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龙九孤单的身影站在医院门口。
龙九喜欢穿唐装，以前的时候，她觉得他穿唐装很好看，曾开玩笑说，每次看见他穿唐装都会忍不住心跳，后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这句话，龙九似乎很少当她的面穿唐装了。
而今天，大概是本来没有打算见她，所以，他身上是一件单薄的唐装，有些宽松，在清凉的晨风中，衣摆微微随风飘动。
一样的唐装，一样的人，但是他今天穿着，却让她觉得他无比的脆弱一般。
程梦快速把车停到了龙九面前，跳下车，上前拉住了龙九冰凉的手。
“龙九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发生什么事了？”
龙九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忽然间觉得呼吸又顺畅了很多，对她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就是做完帮肖锐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累了。”
“那，那你快上车休息一会儿。”
程梦说完拉着龙九就要往车上上。
然而她才走两步，就被龙九用力往后拽了一下。
程梦反应不及，她原本正着急肖锐怎么就把龙九给累成这样了，正想着等会儿要不要给他做做推拿呢，龙九往后一拉她的胳膊，她猛的回头，整个人就撞到了龙九的怀里。
而后，不等她说话，龙九就把下巴放到了她的肩上轻轻的叹了口气，“小梦，让我抱抱，一会儿就好。”
程梦愣愣的眨了两下眼睛，等她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心脏才被打了兴奋剂一般的嘭嘭嘭的快速的跳了起来。
龙九抱她了？龙九竟然主动抱她了？这是真的吧？不是她在梦游吧？
程梦激动的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此时被龙九抱着，更是直挺挺的一动都不敢动。
龙九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紧张，没有抱多久，就松开了她，对着她勾唇笑了一下。
“谢谢你小梦。”他说着揉了揉程梦有些乱的头发，这一看就是起来以后连头发都没有梳就赶了过来，甚至可能连脸都没有洗，想到此，他又伸手捏了捏程梦的脸蛋，“谢谢你小梦。”
“龙九哥…”程梦此时越发的搞不清楚状况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间跟我说谢谢了？”
龙九笑了下，摇头说，“没什么。”而后便跟程梦一起上了车。
其实，他想说，谢谢你，这么多年都没有离开过我，谢谢你，让我现在不是一无所有，因为他也是到现在才发现，他此时，能说得上拥有的，也就是眼前这个无论什么时候都傻乎乎对她的小丫头了。
程梦带着龙九去吃了点早餐，两人吃早餐的时候，程梦还一直在问龙九到底是怎么了，因为就她这一路的观察，今天的龙九确实是有点不正常。
“龙九哥，你到底怎么了？”程梦不依不饶，“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说出来。”
龙九喝了一口粥，放下碗以后，认真的考虑了一下似得，而后开口，“小梦，你介意你未来的婆婆是一个恶劣狠毒，不择手段的女人吗？”
“啊？”程梦嘴里的一口饭差点喷出去，愣愣的看着龙九，满脸的惊慌：“龙九哥，你不会是为了拒绝我，所以在想着给我介绍对象吧？我不要，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龙九忽然笑了起来，压抑了一个早期的心情，在这一刻，终于完全开朗了起来。
“小傻瓜，好，你不要，你除了我谁都不要，那么，我再问你一遍，你在乎你为了的婆婆是一个恶劣狠毒，不择手段的女人吗？我，找到我妈了，她做了不少的坏事，虽然，我并不打算认她，但是却改变不了我是她儿子的事情，所以…”
“pia”一声，程梦手里的包子掉到了桌子上，她此时，才终于明白了龙九那句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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