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他们在官道旁等到天亮,宁八身上的肿胀渐渐消退,脸色也慢慢恢复如常,可人却一直没醒。灵儿不知他的毒到底解了没有,不敢动他,而喝了整整一晚酒的车夫刑义天亮前才在火堆旁睡下,灵儿不敢打扰他,只能巴巴的等着。
如此一等又是大半个时辰,直到天色大亮,官道上过往行人渐渐多起来,刑义才慢慢起身,整理下衣衫过来看宁八,他给宁八摸了脉、翻看下眼皮,然后掏出颗绿色药丸儿喂他。没一会儿,宁八眼皮跳了条,慢慢清醒过来!
十妹高兴的扑上去:“宁哥哥、宁哥哥!”
宁八呆呆的望着天空半晌,然后缓缓转眼环顾,待看到十妹时眼前一亮,脑袋抬起似乎想起来,可起到一半都倒了下去!灵儿拍拍他道:“宁八,别乱动,你昨晚被毒蛇咬伤,还没好了!”
宁八闻声转头,盯着灵儿看了会儿,脸上渐渐有了喜色,哑着嗓子低声道:“老大?”
“对啊,是我!宁八,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疼不疼?饿不饿?”
宁八试着动弹自己的躯体,可除脖子以上,其他地方似乎都不听使唤,宁八似乎被吓到了,脸色越来越白,灵儿赶紧安慰:“宁八,别害怕,没事儿的!你全身都好好的,只是蛇毒没清完,等毒去了就好了!别担心啊,我们带你进城找大夫去!”
待宁八情绪稳定些了,刑义将宁八也抱上马车,让他与大强并排躺着,灵儿和十妹守在一旁。马鞭啪一声响,马车踩着晨露向县城方向缓缓而行。
宁八休息一阵吃了些东西后精神好了许多。身体也渐渐能听使唤了。他转头看看大强,又看看十妹,脸上明显舒缓了许多,大强道:“老八,昨天你们把我和十妹留在柴堆后去了哪儿?其他人了?”
一提其他人,宁八脸色顿时暗沉下去。他沉默半晌,小声道:“我们沿那条土路没走多远进了个小树林。然后我们分成四组。两人一组选不同方向走。
我和廖三哥一组,沿着田埂走了半个时辰,才发现又回到了东坡村附近。那时候我们又累又渴。廖三哥说马上就要天黑了,贾家人一天都没来,现在肯定也不会找到村里来,不如去村里弄些水和吃的。再备些干粮,后面赶路也轻松些!
我本来是要跟三哥一起去的。可三哥说万一遇上坏人,带着我跑不动,就让我藏在村外一个树洞里等他,我们还约了暗号。听到暗号才能动,否则不许出去。
三哥进村后,我就蹲在树洞口打盹儿。才眯一小会儿,就听外面三哥在喊‘野狗来了、快跑’。我吓得缩进树洞不敢出来,一直等到后半夜,还没见三哥回来,我肚子好饿,就出来了!
村子我不敢进,又不知道该上哪儿去,不知不觉就到了这儿,然后觉得腿上很痛,脑袋开始晕,再后来就不知道了!”
“宁八,莫非廖三喊的野狗来了也是暗号?”
“对,我们约好的,遇见贾家的坏蛋就喊野狗来了!老大,三哥肯定遇上坏人了,说不定被抓走了,我…我想帮他来着,可…可我不敢,我…我……”
灵儿摸摸他脑袋安慰道:“宁八,别难过,廖三那么喊就是叫你别出来,兴许他早早发现了贾家人,给你报了信然后就跑了,不一定被抓的!”
“可他为什么没回来?”
“这个……兴许他逃走后迷了路,或者路上被什么事耽搁了!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的!”
看灵儿如此笃定的表情,宁八似乎安心了些,几人沉默半晌,宁八又道:“老大,您有遇见另外几位哥哥吗?他们…他们会不会……”
“不会的,别担心了,宁八,你先休息会儿,咱们马上就要进城了,你和大强都受了伤,先看大夫再说!”
大强道:“老大,贾家人到处抓咱们,咱们能进城吗?”
“放心好了!这马车不同别家,贾家人遇上也不敢查!正好咱们进城后还可以打听打听,看贾家有没有抓住其他人!”
马车得得得的到了县城,依然从东门进,城门口依然有贾家家丁在排查路人,不过这次搜查的似乎认识这马车,主动陪着笑脸给马车放行。
灵儿对这县城并不熟悉,不敢乱投医,便将这任务托付给车夫刑义。刑义没有答话,却大摇大摆的行在县城主大街上,在县衙附近一个规模颇大的医馆门口停下,灵儿掀帘看了看,凑到门前小声道:“刑大叔,这医馆太挡道了些,咱们…要不要换个偏颇些的?”
刑义回头看她一眼,想了想,赶着马车走向一旁的小巷,马车刚刚停下,就听一年轻男子的声音:“哎呀,刑教头,您怎么当起车夫了?这车里是……?”
“庄大夫!”刑义硬邦邦的如大将点名般,那人却不介意,笑呵呵道:“在、在!庄大夫正给贾大少爷换药了!”
灵儿心里咯噔一下,贾大少爷!不会吧,一来就遇上,她伸出头去想叫刑义换个地方,刑义却道:“安排房间,叫他过来!”
“这个……刑教头,这有些不合适吧?要不……”
“哼!”刑义冷哼一声,年轻人立刻赔笑道:“刑教头别生气,我马上去安排!要不您先去客房,我去庄大夫那儿看看,贾大少爷来了半个时辰了,应该快完了!”
刑义不置可否,转身对灵儿道:“下车!”
灵儿看看那年轻人,见那人也在看自己,他笑呵呵的讪笑两声,那人拱手道:“小公子好,请问小公子是……”
“呵呵,大哥哥好,我是……是刑叔叔的外甥!”
“外甥!”年轻人颇为惊讶的表情,此时刑义已经抱着宁八跳下马车,淡淡道:“还有个伤的,叫人抬!”
年轻人笑呵呵的应诺:“好的好的,刑教头稍等,马上就来!”
年轻人打开后院门,快步跑进去,没一会儿,几个年轻药童抬着躺椅过来,小心翼翼的把大强弄上躺椅,抬着往里面院子去。
待他们到客房安置好,灵儿四下查看,见屋中不少器物上都刻着“济众堂”或“苍平丁家”的字样。想起先前药童们的谈话,她恍然大悟,这济众堂定是丁捕头家的产业,难怪刑义会大摇大摆的带他们到这里来。不过没想到贾大少爷也会来这里看大夫,可千万被碰到贾家人!
他们等了半刻钟左右,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带着药童匆匆而来,他还没进门就大声笑道:“哈哈哈,刑义,没想到你也有看病的时候!我倒要看看,咱们武功盖世的刑教头伤了何处,需要本人亲自动手!”
刑义双手环胸转向门口,等那人进了门,黑着脸道:“让你失望了,受伤的不是我!”
来者顿了一下,呵呵笑道:“果然,我就知道不可能是你!谁受伤了?给我看看!”
那庄大夫扫视一圈,首先走到矮榻边给宁八把脉,又翻翻眼皮、看看伤口,站起来道:“好厉害的蛇毒!嘿嘿,小子,算你幸运,遇上刑义这老小子,要不是有本人送他的解毒丸儿,你早就死翘翘了!”
灵儿看看那大夫,又看看刑义,这庄大夫总是嬉皮笑脸,刑义始终是张死人脸,明明是性格迥异的两个人,却极有交情,真不知他们怎么交流的!
看完宁八,庄大夫又走向床边去看大强,他同样先给大强把脉,然后掀开衣服打算查看伤口。可他才看一眼就咦了一声!
灵儿凑过去:“庄大夫,怎么了?他的伤很严重吗?”
庄大夫仔细查看伤口,又将其他伤处检查一遍,然后起身回头道:“刑义,怎么回事?你哪儿去捡来的麻烦小子?”
刑义双手环胸道:“怎么?治不了?”
“怎么可能,一点儿鞭伤而已!不过……”他皱起眉头,将刑义拉到一边,小声道:“刑义,你不是说你只找女儿、不管闲事?这几个孩子明明是……”
他回头看灵儿几个一眼,“刑义,你跟他们什么关系?”
刑义斜他一眼,轻哼一声:“怎么,你个做大夫的还要挑病人?”
“不是!你不会不知道他们就是贾家要找的人吧?为何还带来这里?现在城里到处是贾家的人,要被他们知道你帮了他们,你……”
“哼!一个土财主而已,他能把我怎样?”
“哎呀,你这个莽夫,在咱们苍平县,贾家就是土皇帝,县太爷都未必奈何得了他们,你又何必自找麻烦了?”
灵儿听得真切,心里有些愤怒有些鄙视,更多的还是担心!这姓庄的不会不帮忙,反而把自己几个送出去吧?贾家有那么大势力吗?会不会太夸张了些?
灵儿看那二人在门口嘀咕,心思转了几圈,这房间窗户不高,离后院院门不远,自己要逃走问题不大,可大强和宁八就麻烦了,十妹没有受伤,兴许还有机会逃走。
她想了想,将十妹拉到墙角,小声道:“十妹,待会儿看我脸色,要是我咳嗽三声,你就找机会逃出去,在县衙门口的石狮子底下会面,知道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