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莫老头的孙子。”
楚天生枯瘦的手指摩挲着紫砂杯沿，青瓷盏中沉浮的茶叶倒映着他眼底的愧色。
陈国荣将脸埋进掌心，肩头微颤，指缝间渗出压抑的哽咽，他自此没说过一句话，也不知怎么面对莫天两人。
尤其是知道两孩子的身世后，更是无地自容。
要是当初自己代替莫长老上飞机的话，结果会不会……
“这节骨眼上...我怕孩子走极端。”楚天生的目光穿透氤氲茶雾，定格在窗边青年的背影上，“你与他们年岁相近，或许...”
“行吧。”这种任务，方正还真不好拒绝。
走廊顶灯在他身后拖出狭长阴影，直到那抹孤影完全没入转角，楚天生才对着空荡荡的廊道呢喃：“都是可怜的孩子啊。”
……
房间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残阳透过百叶窗将室内割裂成明暗交错的牢笼，莫天整个人陷在祖父生前的皮质转椅里。
莫云则蜷缩在文件柜夹角，斑驳光影中，少女泛红的眼尾还挂着未拭净的泪痕。
“你们果然都在这……”
方正的声音打破了低沉的气氛。
可话音未落，转椅猛地旋过半圈。
“你来这干什么？”
“你要是来道歉的话，那就不必了！”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莫天五指深深扣进椅背皮革，东区赛上被方正羞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哥！”莫云慌忙起身，发梢沾着的纸屑簌簌飘落，手中将木制相框放在胸前，“前辈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的。”
“你道歉干什么！我又没错！”
“哥！你再这样就不理你了！”
听到这话，莫天张了张口，又选择了闭上。
方正缓缓的走了进来，顺手把门关上，找了个椅子坐下，莫天顿时皱了皱眉。
“不必紧张，楚老头怕你们做傻事，让我来看看的。”方正道。
说实话，方正觉得自己真没安慰人的才华，让打架他可以，但安慰人，还真不行。
而且他自身也一堆烂事，可不管又不行，毕竟莫老头对他还不错。
“你才做傻事！现在看过了，赶紧滚吧！”莫天冷哼道。
“哥哥！！”莫云再次怒瞪着莫天，后者连忙闭嘴表示不说话。
莫云调整了下情绪，“哥哥心情不好，前辈别介意。”
“其实你们不必对我有这么大敌意。”
方正轻轻叹了口气，这两兄妹的性格真是截然相反。
“叫我方正就可以了。”
方正暗道，叫前辈总感觉涩涩的，尤其是配合莫云那柔弱的声线，很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莫云连忙点点头：“嗯，我知道方前辈的，爷爷经常提起你。”
方正对此也不奇怪，自己亲手淘汰了她的哥哥，怎么可能不认识，想必莫天背地里也没少说自己坏话吧。
“莫…长老也经常提起你。”
莫云顿时耳根一红，“爷爷肯定又胡说什么，前辈不要放在心上。”
“也没什么，就是经常说介绍你认识。”方正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闻言，莫云耳根更加红了。
“方正！你别痴心妄想！”莫天顿时一掌拍在桌子上。
方正满头问号，这有什么痴心妄想的？
“哥！！”莫云跺了跺脚，连忙带着相框离开。
方正看到，那是一张莫老头抱着两个小孩的合照。
“莫云，等等我！”莫天连忙从椅子上起来，走前还不忘瞪了眼方正。
“这两兄妹也是奇奇怪怪的。”方正一脸无语，不过看他俩这么精神，应该也不会干什么傻事。
莫老头的事确实很难接受，只能靠时间冲淡了。
……
下午。
在日影西斜的时分，办公室水晶吊灯突然震颤着迸出几粒电火花。
砰！
房间门陡然炸开，裹着硝烟味的劲风席卷而入。
“可算逮到活的了！”
雷鸣般的咆哮声中，两米三的钢铁之躯突然冲进室内。
露出布满雷击焦痕的胸膛，那些虬结肌肉如同千年雷击木的年轮，此刻正跃动着液态汞般的雷弧。
未等硝烟散尽，砂锅大的拳头已裹挟着劈啪作响的紫电轰向方正面门。
方正瞳孔骤缩。
巨汉钢针般的络腮胡间，竟有微型雷暴在跳跃撕扯。那道贯穿左颊的刀疤被电离流光映照，恍若雷云中翻腾的恶蛟。
方正侧身一闪，并没有丝毫多余动作。
男人拳头扑了个空，本该摧山裂石的雷拳，竟在触及地板的刹那化作游丝消散。
突然，青玉烟杆磕在方正的右肩，雪白鹤氅不知何时已飘至身后。
枯槁五指看似随意搭着，却让方正的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沸腾的杀意被生生按回血脉深处。
男人见状打不成了，收起全身雷弧，转身便坐在那真皮沙发上，后者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声。
“小柔这功夫，倒比当年更精进了。”
被称为“小柔”的雷暴巨人浑身电弧炸开，真皮沙发在滋滋声中腾起青烟：“白老头！再叫那个名字，信不信老子把你那破烟杆塞进…”
“哈哈哈……”老者一身长袍，鹤发童颜，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双眼虽没了黑瞳，但却有种被其看透的感觉。
两百岁的高龄似乎并没在他身上留下相应的痕迹。
他丝毫没理会男人的威胁，“小柔，声音太大了，可别把小朋友吓着呢。”
“麻蛋，这小子胆肥得很，连许佳仁都敢杀，哪能被我吓着。倒是你，让你别叫还叫！！”
“咳咳……”就在这时，楚天生连忙出面，额角还挂着冷汗，“两位长老多日没见，依旧神采奕奕。”
“呵呵，岁月不饶人，哪能和你们这些年轻人相比。”老者轻拍方正的肩膀，低声道：“年轻人，杀心别这么重嘛。”
方正尴尬地笑了笑：“还不是您老给的压力太大了。”
他也很无奈，这能怪我吗？
你俩突然出手，谁知道是不是为了给许佳仁报仇。
“呵呵。”老者吐出一口烟圈，缓缓地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像极了一个百岁老人。
“白长老过谦了。”楚天生笑了笑，随后介绍起来。
方正这才知道，这两位就是余下的长老，两米三的壮汉叫周柔，而白发老者则叫白虚。
让他惊讶的是，这两位的气质与楚天生三人截然不同。
周柔浑身杀气腾腾，显然是久经沙场之人。
而白虚看似柔弱，气势内敛，和一个普通老头没什么区别，实则深不可测，最让自己感到有压力的便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