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夜晚凉了,银白的月光洒下,如一张华美温柔的网,将万物笼罩在其中,万籁俱寂。突然南方的天空上绽放出一朵纯白色的木兰花,将沉静的夜晚映衬得如白昼一般。
马车本是背道而驰,突来的光亮令驾车的傲雪转首望去,赫然一惊,“主子!”
闭着的凤眸猛然睁开,夏念挑开侧面的帘子去瞧,大概距临安城约五十里的地方。又是临安以南,是谁敢在玄楼的地盘上一次又一次的捣乱!“寒月,去瞧瞧!”
鹅黄色的人影一闪,随着帘子微微晃动,寒月已消失在马车内。
“傲雪,我们回楼里。”
天空上绽开的木兰花凋谢,暗夜恢复如初。
木兰花,是玄楼用来紧急传递信号,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用。
想必如今玄楼内的侍影,全部前往临安城以南大约五十里的地方了。
马车从侧门驶入玄楼,直接到了杏花微雨院落门前,傲雪跟在夏念身后入内,恰好瞧见彩真窝在椅子上睡得正香甜。
难得冷着一张脸的夏念温柔的笑开了。“彩真,彩真,醒醒,回去睡。”
自从曲朗与彩真大婚,夏念一直未给曲朗安排任务,她自私的想让彩真多陪陪曲朗,不想让她担心。毕竟玄楼的任务总是带有危险性的。
“小姐,您回来了。彩真该死,竟然睡着了,我去给你备茶。”彩真摇摇晃晃的起身,显然是没有睡醒的。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这里有傲雪伺候。”
此时得知夏念回来的曲朗匆匆赶来杏花微雨,刚刚接到信号后,疾风与四大杀手带着玄楼内尽一半的侍影全部而去,却将自己独独留下,而疾风给出的混账理由竟然是,你还在新婚期,这种脏东西还是少碰为妙。“楼主,曲朗求见!”
“进。”
曲朗冷着一张脸走进杏花微雨的书房,却见自己的新婚妻子也在,想想也是,这里毕竟是她最初的地方。本来寒着的一张俊脸,露出了一丝温柔写意。
见此夏念也是一笑打趣道,“怎么,曲副楼主是亲自来本座这里特意接新娘子的?”
“楼主!曲朗有一事想问!”夏念的打趣,重新让曲朗的俊脸阴沉下来,“曲朗是玄楼副楼主,理应参与玄楼内大小事务,如今临安以南出现紧急情况,曲朗却被留在楼内,这是何道理!”
夏念自然知道,疾风带着侍影前去,并将曲朗留下。当初在调整玄楼内部的时候,本来赋予副楼主与四大长老是同等的权利,并没有太多出入,所以疾风可以阻止曲朗,却不是命令。
“既然疾风担了,你落得轻松,何必生气,而且寒月也过去了,不会有事。”
“可是……”
“没有可是!”声音一冷,显然夏念动了怒,“本座将彩真嫁你,是让你疼惜的,不是让她来担心的!如今你有了家,有了妻子,许多事为她着想三分。玄楼人手众多,可用的你就多提拔,让别人多多分担。”
最后,夏念意味深长的道,“难得得一人倾心以对,曲朗,你要珍惜。”
书房内沉静下来,清脆的声响显得尤为突兀,“啪”,是彩真泪滴落得的声音。
“让彩真伤心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曲朗与彩真刚消失在杏花微雨院落内,书房便有两道身影相继而出,快速的往临安以南而去。
临安以南五十里,厮杀声在静夜中震耳欲聋,尸骸遍野,方圆十里皆被红色浸染,泛着难以忍受的腥臭气息。
夏念落在树上,将下面的情形尽收眼底。傲雪此刻加入战局,替寒月挡下背后砍来的大刀。
旖鸿出鞘,银色的月光折射在剑身上,透着寒冷冰凉的杀意。
一个剑花挽成,白衣的夏念飘然而下,仅仅一瞬间便夺走十几人的性命。
玄楼众人见楼主到来,更是士气大盛,杀气四散开来,将方圆十里笼罩。
厮杀声渐渐停了下来,敌方全军覆没,一人不留。
林子中留下的人,不过是因为城主家那件事情,暗中隐藏的探查始末的一部分人,却不料招来如此多的敌人,到底是谁,将地点透露的如此精准。
从他们的服饰上看,应该是齐国人,而齐国武林中最大的便是杀手堂。
旖鸿的剑尖挑开一具死尸的衣衫,露出的身上除了一些旧的伤痕,不见任何烙印,显然不是杀手堂的人。
那么他们是谁?
“楼主,您看这个。”
寒月手中的是一枚令牌,夏念将它拿到眼前,满满翻转,正面朝上,一个“齐”字映入眼帘。
这些人竟是齐国的禁卫军,只是齐国上百禁卫军,是如何进入西亚的?
转念一想,夏念已然知晓了答案,看来齐王晋知道自己父王齐天腾的死因了。
他是要灭了玄楼报仇吗?
“将死去的兄弟们带回去厚葬,我们走!”
而就在此地以南不过百里的地方,蓝义正被杀手堵住了去路。
刚入玄楼正门,曲朗急急忙忙赶来,将手中的密函交给夏念,“齐国分堂传来密函,请楼主过目。”
本就沉着的面容越发难看,捏着密函的手指因为用力泛起青白的颜色,最后脆弱的纸张因为不堪夏念的怒火,化为碎片飘落一地。
“好一个齐晋!简直痴心妄想!”
曲朗收到密函,先行看过,正因事情实在令人难以想象,才交予夏念。想来,楼主震怒,也是应该的,毕竟齐晋的决定就如楼主所说,是痴心妄想。
不理众人的惊讶,夏念甩手朝杏花微雨院落而去,一路阴沉着脸,沉默不语。
齐晋竟然想与夏国联婚,谁人不知夏国王族除去夏念,再没一人。
而且,密函中写得清楚,他是要求娶王后。夏国王族哪来其他女子让他娶,不过就是夏王念而已。想娶她,门都没有!
想来,齐国的国书不日后便会送达夏国,恐怕朝廷里会闹翻天吧。
玄楼的事情结束,要快马加鞭的赶回去了,想起来就头疼,一刻都不得安稳。
寒月与傲雪跟在她身后走入杏花微雨,因夏念周身强烈的怒火,两人并不敢离她太近,生怕被殃及,但也在一定范围内,保护她的安全。
今晚,本就是个不眠夜,他们在等一个人的到来。
杏花微雨点着烛火不说,就连曲朗的院子也亮着光。
晨星寥落,东边的天际泛起微微亮光,红霞满天,万物初醒。新一天又要开始了,一夜未睡的夏念仍旧坐在书房内捧书而读,不骄不躁,从容不迫。阴沉的脸色退去,恢复以往的平静,若是仔细观察,还能察觉到她唇角极小的一抹弧度。
映在地上的树影微动,撑着头闭目养神的傲雪睁开眼睛,盯着紧闭的门扉,桃花眼中闪过期待。
而倚在软榻上的寒月抬手掩面打了个哈欠,侧首等待面外那人进来。
须臾,冷霜推门而入。“事情顺利,人以关押在地牢中。”
夏念撂了书,抬眸朝外看去,东方破晓,朝阳初升,真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你们若是无事,便于本座一同去地牢走走。”
夏念走在最前面,身后是疾风、傲雪、寒月、冷霜四人。一道黑影掠来,吟娆出现在夏念身后五步远的地方,悄无声息。
在玄楼最深处有一间华丽的阁楼,里面所藏都是最珍贵的秘籍、古书。
在阁楼外,夏念遇到匆匆而来的曲朗,并未觉得惊讶。
“属下参见楼主。”
“曲二哥来了,我们一同进去吧。”
长久未开的阁楼大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位着衣朴素的老人出现在里面,他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白,整个人显得消瘦。
阁楼内不像外表一样华丽,里面昏昏沉沉,散发着难闻的霉味,望眼看去,角落里硕大的蜘蛛网务必诡异。
夏念对着老人一点头,门顺便闭合,地面出现震动,一道阶梯赫然出现,直直通往地上深处。
下面,便是玄楼地牢。
如今,里面关押的那人,夏念等恨不得挫骨扬灰给他的主子一次刻骨铭心的教训。
地牢内,一人衣衫破烂,满身血污被铁链固定。他的头低低的垂着,了无生气,额前的长发遮挡住俊逸的面容。
人显然是昏过去了。
“弄醒他!”
夏念话一落,立刻有黑衣人端了水泼过去。
力气似乎被抽尽,他艰难的抬起头,等看清面前所占之人,眸子内一片灰白,此刻已经明了,恐怕再也出不去了。
蓝义之前一早听说临安城少主遇刺,凶手指向自己,原本想再过一两天离开,不料,午夜得知临安城主知晓是自己杀了他家未过门的儿媳,又探得所在之地,并雇佣杀手。蓝义连夜离开,仍在临安城外的树林内被拦截去路,正当自己陷入苦战时,被一匹神秘人救下。
还以为是主子派人将他从杀手手中救出,没想到,竟会是她。
面前的女子,蓝义绝不会忘记,夏王念,同样是玄楼的楼主。
此时想来恐怕是她,一早设好的局。
如今蓝义身在局中,是逃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