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姑娘许是被拒绝的失去理智了,说起话口无遮拦,十分尖锐刺耳。
高长恭听了,心里瞬间一堵,挺伤心,但他面上还是瞪着黝黑明亮的凤眸,倔强地看着面前的甲胄姑娘。
“这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
“我不要苟且,我要名正言顺。”
闻听此言,元无忧的怒气消了不少,她自顾自在他床边坐下,跟他面对面。
“什么叫苟且?”
俊美男子黑眸一瞪,语气沉重笃定:“你和阿冲那样,就是苟且。”
元无忧强忍怒气:“我给他名分了。”
“外室姘头也算名分吗?你敢说我都不敢承认,我高长恭只要明媒正娶,不求与爱人轰轰烈烈,只求纯粹,拿得出手。”
归根究底,高长恭还在坚持他那些原则。
元无忧回首过去放眼现在,她想要的男人没有得不到的,唯独高长恭,只有高长恭这头倔驴!
思及至此,她恶从心头起,愤然道:
“我今天还真要*你了!”
说罢,元无忧便朝面前的男子扑了过去!
而高长恭也不是那吃亏的主,他铁了心反抗,即便受伤,又没吃午饭,但光靠自己那身蛮力,跟这姑娘撕扯起来也丝毫不落下风。
俩人打起来后,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伤有多严重。前些天的伤还没痊愈呢,俩人如今这一拉开阵仗,赤手空拳的肉搏,便又崩裂了。
这对打是亲骂是爱的怨侣,一个只有一条胳膊健全,一个身受重伤却极力反抗,居然边嘶声通呼,看着伤口崩裂冒血,边更用力朝对方脸蛋儿挥拳!
直到霹雳乓浪的打斗声,把门外的卫兵招来。几人冲进屋,才把俩人给分开。
卫兵瞧见俩人打的浑身是血,自家兰陵王最惨,上身就剩布条了,倒像是强迫未遂的现场,但不知是谁强迫谁。
这场面他们处理不了,也不会劝,便派人让去找尉相愿过来说和。
还是高长恭抬手打断:“你们出去,本王的家务事会关起门来解决。”
一听这话,卫兵们放心了,自家大哥不是那个被强迫的就好啊。
随即又意识到不妥,有个卫兵紧张道:
“大哥!她可是……华胥国主啊,咱们可不能强行……是吧?”
这卫兵挺机灵,说半句留半句,又能让人听懂。
高长恭自然听懂了,气得黑眸一瞪,咬着后槽牙道,“本王像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吗?尔等出去!”
元无忧也听明白了,这帮卫兵担心自己怕被高长恭强迫呢。他们的担心属实多余了。
她也不忍高长恭受此质疑,赶忙出声:“长恭,你练半天武了,又累又饿吧?我刚才进屋拿了午饭,是你爱吃的大饼。”
说着,她扭脸冲面前几个卫兵笑道,
“你们出去吧,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一瞧自家大哥和前大嫂和好如初,几个卫兵便不杵在这儿耽误事了,抱拳告辞后,就齐刷刷地出去,还把门帘撂的严丝合缝。
卫兵走后,高长恭也没跟她继续搏斗,而是自顾自抄起一旁的外衫,披在身上遮住伤口和肌肤,这才穿靴下地,去桌前找她的食盒。
俩人对着吃大饼和羊肉汤,就连元无忧试图缓和气氛,冲他喊了声名字,高长恭都抬手嘘声制止她:“食不言寝不语。”
吃饱喝足后,高长恭也不跟她犟了,任由她给肩膀和背后敷药,一完事就从床头的包袱里,掏出一件干净的红里衣换上,就要午睡。
元无忧非要跟他一起睡,高长恭还生她气呢,又想替齐国挽留她,只能满心委屈地点头应着,与她同床。
元无忧意识到高长恭有些讨厌自己,不甘心又怕惹他更生气,便气哼哼地在俩人中间,拿被子隔出楚河汉街,让他安心睡。
男子却仍穿的严严实实,俩人背对着睡。
高长恭侧身躺着,却不太困了。
他一想起她对弟弟的绝情,刚才对自己不带感情、只想征服的强迫,就委屈地伸手捂紧衣襟,鼻子一酸眼眶一湿,就无声的哭了。
但因为自己一哭就鼻子酸,高长恭忍不住吸鼻子,自己都觉得太狼狈了。
他吸鼻子抽泣的声音,在死寂到没什么呼吸声的帐内,尤为突兀。
身后的姑娘闻声,一骨碌坐起来,但小心翼翼地凑近他。“长恭你……你别自己生闷气啊……”
元无忧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便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要把他扳过来确认,就在这时,男子出声了:
“别看我!给我留点尊严行不行?”
“好,我不看。”
元无忧立即撤回了手。随后就看着他肩膀微微一抽一抽的背影,有些心疼。
她软下语气:
“生气了?委屈了?你在气什么?”
“不要你管。反正我们……说不通……”
“哼,懒得理你。”
说罢,元无忧愤然躺了回去。
听见她说不理他,也真的躺下不理他了,高长恭更是满心委屈。
他一言不发地吸着鼻子,下一刻,忽然感到身后贴过来个身体……
背后,姑娘那具熟悉的温热身体朝高长恭凑了过来,双臂也搂住他的腰肢。
高长恭浑身一僵,“我受伤了……”
“让我抱一下,长恭。”
“……”他也把手放在了、她扣在自己腰间的手上。高长恭再次出声,已经沙哑哽咽,强忍着、压抑着泪意:
“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这么为难,这么拧巴。”
“长恭,你吃醋一点好不好?太闷了,让我跟你分开又不甘心,留下又捂不热。”
“……我吃醋有什么用…我一吃醋,就闹的没分寸,我一没分寸…你就被逼跑了。”
“我早晚要跑的,任何地方都困不住风。你就不能活的自私一点吗?”
“不能。我最自私的也许就是……想和你成亲,想娶你,想你做我的发妻。我不会那些矫揉造作的小性子,作妖也不会……我自私的要求都是在为难你。”
“我爱你。长恭。跟我回家,你能做我的皇后。”
“……没有人能退一步吗?我想走,可高家不会放过我,齐国百姓也不能没有我。我和你父亲不一样,他能誓死追随女可汗,是为本国勤王救驾。”
说到这里,高长恭把眼泪都憋回去了,此时越说越清醒坚定。
“而我们是敌对,邺城的天子是我血亲,大齐不止有我要守护的黎民百姓,更是我的家天下。我不能与我的家人反目。”
元无忧越听越扎心,高长恭看的通透,说得更一针见血。
元无忧忍不住掰过高长恭的肩膀,跟他面对面,但没看他泪水纵横的俊脸,而是低头搂紧他,把脸趴在他胸膛上,闷声道:
“我好想得到你,独占你。”
高长恭顺势双臂环抱,搂紧她的腰背。
“我的心只属于你,只留给你。只是现在,缺一个名正言顺的契机。我不想唐突你,我想跟你光明正大。”
姑娘望着眼前,高长恭这张俊的脸,他美的很实在,触之可及,就是总差一点,又不能逾越。
见他不开窍,元无忧伸手演示,又提小鱼游上了岸。
这次高长恭只是冷静的摁住她的手,无奈地扯唇一笑,“调皮。”
不过几天,他就变得成熟稳重了,平静包容。
元无忧顿时起了逗弄的心思。
“四哥哥,我人都在你们齐国了,你不给我明目张胆的偏爱,也不给我肌肤之亲的真实,我好没安全感啊。”
男子抿唇笑看着她,眼神深情。
“那你想要什么?”
“在你身上盖章,盖我的名字。只许我给你洗掉,不许别人碰。”
“好,你想盖在哪里?”
“你小腹。”说着,她将细手探入冒尖的粗粝草丛。
元无忧眼神忽然流露出玩味的坏笑。
“这么茂盛,不像雏啊。”
他赶忙按住她的手,“我都快三十了,不像那些年少的男孩子,跟头发一样,每年都长的,再不茂盛些……岂不是身体有问题么?”
“四哥哥在我心里永远年少,风华正茂。”
“我老了。不抵你年轻鲜活。”
“不许犟嘴!遇见我,你就是正当年。四哥哥要是非得犟嘴,还得管我叫姑姑。”
高长恭正色道,“叫你姑姑也合乎规矩。”
元无忧眼一眯,“不许再拿规矩压我,也不许把我叫成长辈,我就喜欢欺负四哥哥。”
“我本就年长你太多,很多时候,你的恶趣味我都不理解,不愿接受,只能挑些常规些的勉强配合。”
不管元无忧说什么,高长恭都一副成熟稳重,气定神闲,即便那双黝黑凤眸满含温柔,深情,可元无忧在他身上就是看不出激烈。
也唯有在高长恭面前,元无忧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小姑娘,任凭她如何发癫撒娇,他也会包容她,承受她。
“四哥哥~我就想跟你亲近亲近。我要给你盖章,四哥哥不愿意吗?”
高长恭剑眉微蹙,漆黑灿亮的凤眸流露出无奈,
“这……盖上了也看不见章了。”
“可以把草丛剃了,我帮你呀?”
望着面前这姑娘满眼的热忱,高长恭只觉好笑,她脑子里似乎总有用不完的天马行空,平时就古灵精怪,私下里更让他羞臊难堪了。
男子抿唇,“我不想…这太羞了。”
她知道来硬的不行,索性捏着嗓子撒娇:
“好嘛四哥哥~等咱俩将来洞房了,你总要剃一剃的呀,不然我怎么能欣赏到,你这粉嘟嘟的……”
虽说话糙理不糙,可她这话也太糙了!
高长恭狠狠红了脸颊,轻“嗯”了声,“好吧。那你…别剃到肉上。”
见他这么好哄的同意了,再次纵容她,小姑娘雀跃地欢呼了声,随即便扑到男子胸膛结实宽阔的怀抱里,仰头看着他。
“放心,我还要用呢。四哥哥真好,终于纵容我了。”
男子笑了笑,垂眼看向怀里的姑娘。
“我本就该如此,只是我过去太任性了,没拿自己当丈夫,反而跟你讨价还价,不肯予取予夺。”
“现在想开了,是拿我当家人了,还是小孩子?”
高长恭心里想着年长者该宠溺年幼者,嘴上却聪慧了一把,“自然是……宠着小娇妻。”
“哼哼,这回我总能光明正大看一看了!”
说罢,元无忧摩拳擦掌,满眼跃跃欲试的激动。
她伸手就来拽高长恭的犊鼻裈,这次他没阻拦,只笑着问她,“用刀么?我倒不怕疼,只是怕不干净。”
“倒是有胡人拿药膏敷上,不剃便可的。”
“听着可让人安心多了,你个初经人事的小丫头,只栽在我们兄弟俩身上了,恐怕不会调制那种药膏吧?”
高长恭故意用激将法,唯恐她察觉,又宽慰道,“无事,哥哥不怕疼。”
元无忧有些生气,
“小瞧我?就算你不怕疼,也该用在挨*时候。你等着,我去调*毛膏。”
可当姑娘欢呼雀跃地下地,高长恭还是在她转身后,笑脸顿失。
高长恭面露沮丧,眼神哀伤。
“真是…太荒唐了……”
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出卖*相是世上最容易的,也是最艰难的。既然她喜欢,高长恭宁愿给她留个念想。
不过一细想,他还是羞臊,抗拒,但更有种未知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