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旋在这段往事中反复回味,真心为第五从禹那张白瞎了的俊脸感到惋惜!
“后来呢?他就这样把你赶走了?”
“不是,后来是我自己要走的!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庖厨,但也有自己的骄傲。
恩情,已经竭力报过了。奢望,也厚着脸皮试过了。拿的起,就该放的下!毕竟,我本就是洒脱之人!”
慕十娘为自己满斟一杯,仿佛在致敬过去般,一口闷下。
“十娘心性坚韧,风华楼被你经营地很好。”
“少城主过誉了!十娘卑微,身无长物,怎么可能凭自己就走到如今这步!
离开城主府后,是阿晨给了我新的身份。又在他的帮助下,我才买到了这座酒楼。也是有他为我把关,我才能在后厨全力以赴!”
“计总管这样好,你怎么偏偏看上了那个……呃……”当着外人,“老咸鱼”三个字说不出口。
可从旋越想就越嫌弃,硌嘴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不就是我贱吗?城主说的对!为他一人,困我一生,确实可惜!因为,他根本不缺背后的女人!”
伤情的慕十娘,再灌下一杯迷醉,绯红的笑颜时甜时苦,看得人心酸不已。
“背后的女人?”
从旋转头,向闵瑞递去疑惑的目光。可闵瑞也是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呸!那个老妖怪也配?她对城主何曾有过真心!又何曾如我这般,将城主当做天来仰望!城主的院子叫‘桦枫林’,我就为他开‘风华楼’!
他需要打通整个嵩崖的情报网,我就为他把据点开遍每一座城!可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为什么?”
苦痛袭来,半醉磨人!慕十娘抄起酒壶,猛灌了几大口,呛地泪眼滂沱,咳嗽不止!
不知哪句话,引得从旋心口作痛,他很清楚不是因为眼前人,更不是因为第五从禹!到底为谁?
想不清,更难受。他一把夺过慕十娘手里的酒壶,对口就灌了个见底!
“少主!”这可急坏了闵瑞!刚抢下酒壶就发现空了,简直哭笑不得!
从旋本就被果酒喝得有些脸热,再有这半壶烈酒下肚,直接就烧了个底朝天!
“十娘……咱们,光看‘不夜侯’饮酒实在不够!我,再让他给你说说滋味,如何?”
“真的……真的可以吗?”慕十娘点着星星眼,求之不得!
“当然!老咸……老……他敢不!”
听见少主的舌头打结,闵瑞头疼不已!刚才,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莫非发生了什么怪事吗?怎么就突然发展到现在这种局面的?
“慕娘子,辛苦你陪了少主大半日!眼下时辰不早,少主明日还要上学塾,这就先告辞了!八龄!”
八龄意会,伸手去扶少主,可手伸一半,突然呆了!这该如何去扶?
少主肩膀有伤,不能用架的!可碰女儿家的腰,更不合适!总不能打横抱着这么大个男儿家吧!
“少城主要走了?那……那十娘就不远送了!你可不能忘记答应我的事情!我会上门讨债的!”
两个醉醺醺的人,拿着空杯子相碰,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记得!你尽管……讨债!对了!本少对故事中的‘一鱼三吃’十分向往,下回……”
“嗯!下回……定如少城主所愿!”
“痛快!痛快!”从旋开怀,还欲再饮一杯青梅酒!
闵瑞眼疾手快,一手环住他的腰,将右臂往自己肩头一搭。挖了八龄一眼,果断带人出门!
风华楼外,时近黄昏。一顿饭,竟吃去了小半日光景。
鹿车早已停在酒楼门前等了。车夫见三人出来,赶忙掀开车帘,迎少城主上车。
沉甸甸的食盒,被八龄小心翼翼地放入车内。随即,坐到鹿车的副手位上,令车夫出发回府。
此时的车内,从旋酒劲上头,顺势一倒,枕着瑞儿的腿,舒服地直蹭。
“少主!你好端端的,饮那半壶烈酒做什么?快用魂力消解了,好不好?”
“不……我……疼……”
“伤口又疼了?那奴婢给你揉揉!”
“不是那里……是……这里……”
闵瑞的手,被拽到他的心口处紧紧按着。心伤么?少主这是听说慕十娘对城主情根深种,所以伤到心了?
“少主不疼,奴……瑞儿给你揉揉!那个慕娘子与城主并不熟悉,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的!”
“不要,丢了……宝贝丢了……”
鹿车慢慢悠悠,载着醉酒的痴人,一路穿过城衙与第五城主府隔路的哨岗,前方就是府门,仪门也已开了!
可偏偏就这么一小段路,却怎么也架不住车内醉痴者的闹腾!
“停!”从旋大吼着冲出车帘,那架势就要扑向慢吞吞的鹿背!
“快停下!”八龄生怕发生意外,这边勒令车夫控制好白鹿的同时,那边已经侧身接住了少主!
所幸少主的意志坚定,没让自己随便恢复女身,否则,只这一个拥抱……城主不知会做何感想!
“少主!咱们进府再折腾,好不好?”闵瑞生拉硬拽,愣是动不得醉汉半分!
“少主,您先进去,马上就到了!”八龄不敢推他,更不敢碰他。
“蠢!鹿!”震耳欲聋的呼号,顿时惊呆了无数人!
八龄的脑仁嗡嗡作响!耳朵还没静下来,肩膀处又传来了一阵剧痛!
少主居然咬了他!还是狠狠地咬了他!之后更是将他一把推开,猛地扑到了白鹿背上!
“少主!八龄,你快去府中看看城主在不在!不在的话,就把计总管速速请来!”闵瑞慌忙下车,努力托住少主的腿,尽量不让他摔下鹿背!
“鹿!蠢!太慢了!太!慢!了!你的轱辘怎么就不会转呢?嗯?”
“少主!这是鹿,不是车!没有轱辘!我们先进府,然后瑞儿带你去看最大最快的车轱辘!好不好?”
“这鹿轱辘不轱辘,换个轱辘就是快轱辘吗?”
“对!换个快轱辘!那少主亲自去挑,好不好?”
“好!带鹿去挑轱辘!”
“……鹿不去!我们去!”
“鹿轱辘!鹿的!鹿去!我不去!”
闵瑞一阵语塞,想笑又不敢笑!
白鹿烦躁地来回踱步,只想将背上的人掀翻下去!要不是车绳束缚着,从旋早就四仰八叉了!
“怎么!鹿不服?”
手起掌落,啪的一声!白鹿臀部吃痛,当即嘶鸣着狂拽车绳!
酒后豪迈的少城主,通身魂力突然外放,重重向下一压!白鹿猝不及防,立时砸入大地的怀抱!连后面的车厢都被缰绳拽的吱呀作响!
“小东西,敢跟爷犟!服是不服?”
“吁......”少主难以控制,闵瑞当即吹响指哨,四周隐卫严密戒备!院墙树木间,掠过阵阵风声!顷刻,又静了下来!
“少主!阿瑞!这是怎么了?”
八龄带着计总管匆匆赶来,听见哨声时,心都沉了一半!可闵瑞哪有功夫理他,这边,正温声细语地哄劝着霸王上身的少主!
“少主乖!你要调教这鹿,我们进府回院慢慢调教!你这样在家门前施威,城主知道会担心的!”
“好!你把他叫过来!老子一并调教了!”
酒疯耍得还不过瘾,从旋抬起右手带着魂力,又往白鹿屁股上狠狠拍了好几下!调教,就要这样教!
白鹿悲鸣,既不能挣扎,又不能反抗!不知怎么,竟一阵惊厥抽搐,从口中呕出一滩嫣红,还吐着舌头晕了过去!
“少主!不能再打了!”计总管当机立断,抽出匕首划断缰绳,将白鹿从勒伤中解脱出来。
当他刚想开口再劝少城主时,白鹿突然醒了!
从旋只感到头脑一昏,人就软软栽在了白鹿背上!他手心里散出的魂力,此刻形成了一条细微而实质化的丝线,被红着眼瞳的白鹿张嘴卷入口中,仰头就是一顿猛吸!
“少主!”闵瑞眼前一黑,双腿发软,差点就要摔倒!
少主被白鹿反噬了!
“收声!莫再吓到白鹿!反噬链已形成,万万不能打断!八龄,快去请城主!”
计总管迅速控场,八龄没跑几步,就在前方望见了缩地成寸,即将到达的城主大人!
“要来不及了!怎么办?”闵瑞急得直掉眼泪,少主的男子身已无力维持,开始散出莹莹白光,眼见就要变回原形!万一转变过程中,刺激到白鹿一星半点,一切将不堪设想!
那阵白光,从禹自然也望见了!当下火急火燎,再加速度!终于赶在从旋现形,白鹿发狂的危险边缘,一掌按上白鹿前额,瞬间灌入大量魂力,强势迫其清醒!
白鹿发疯的势头停下,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从禹脱下外袍,避开那条已有小指般粗的“反噬线”,兜头罩住从旋,将人小心翼翼地抱入怀中。
“这里,阿晨收拾。你们两个,去鉴行司跪着!”
城主发怒,几人无敢不听!可事关照顾少主,闵瑞自知失职,但也不愿假手于人!
“求城主开恩,允许奴婢照料少主醒来!奴婢愿受加倍责罚!”
事态得以控制,从禹也冷静了下来。低头看着那条扎眼的“绳子”,心中一阵腹诽:冤家,怎么就这么能招事!干脆直接关进牢狱里得了!
怨归怨,正事还得吩咐,“罢了,阿旋身边不能离人!八龄,你去请钟离先生过来!”
“谢城主!”(闵瑞)
“是!”(八龄)
从禹的怀抱方向一转,再看白鹿的眼神锋利而慑人!“起来!跟着!”
四个字,冷酷至极!个个砸在白鹿头上,听得它如堕深渊,瑟瑟发抖!拼尽力气才歪歪扭扭着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跟着城主进入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