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映照下的小树林外,设有一个只好出,不好进的迷阵!从旋走到这里,只感觉自己非常幸运!可一出迷阵,着实被眼前所见的景象吓了一跳!
从里面看出来,虽有大片营帐数不胜数,可是没见半个人影!
出来之后,不仅每一个营帐都变大了两倍不止,还有大队大队身披铠甲,手持长矛,身形魁梧壮硕的士兵绕着营区来回巡守!
第一次见这种场景,从旋不由看出了神!相比起城里的安稳祥和,军中只有一种格外冷硬的肃杀感!
(嵩崖生人皆为凝灵之体,哪怕三城四处,皆无种族表象之分。可这里的人,个个扎辫蓄髯,铠甲半穿,与我们的习性很是不同。三城的军部人员,皆来自于城邦,不会因为来了这里,就变成这样。)
见初并不知晓有关战场的辛秘,乍一听从旋没头没尾地道来,也不敢插嘴问些什么。
(这里很有可能是敌营!你要还飘地动,就帮我四处探探情况!我去拿回戒指!)
离开小树林,一袭黑袍大大方方地在一众巡逻兵士眼皮子底下向着营帐区靠近,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戒备。显然,他们对打扮如此诡异的狱卒很是熟悉!越往前走,他就越能清晰地感知到“珑魂”所在!
对于从旋的请求,见初颇感无奈!但他没有拒绝,当即脱出虚弱的魂体,随意选个方向,就游荡了出去。天知道,他那远在珥柠城的身体,会在什么时候突然醒转!此时能帮一刻,就帮一刻好了!
左转右转,没过多久,从旋便在一顶镶蓝边的白军帐前停了下来。
帐门边守着两个威风凛凛的魁梧士兵,见到黑袍狱卒靠近,不仅不拦,还主动高声向帐子里通报,“统领!乌鲁尔到!”
从旋疑惑地低头打量自己,这黑漆漆一身,明明连脸都看不见,他们是怎么认出来的?莫非是通过身形辨认的吗?
“进!”
帐内传出悦耳的男声,从旋定了定心神,没理两个士兵,径直掀开帐帘便踏了进去!
这是一顶很大的帐子,沿路每隔一丈,就点着一盏油灯。左右皆被涂画着各类野兽的白色横布隔开,好比主屋里分出中厅、里屋、沐房等结构。
而此时的“中厅”主位上,一名身披银甲,坐姿端正的男子抬起头来,问了一句,“今日,那人如何?”
就这熟稔的语气,不难猜想,乌鲁尔定是他布到牢狱去的耳目!问及之人,就是从旋!
明知这会儿必须小心应对,以免暴露身份,但从旋却不争气地被“美色”吸引了片刻!这人的模样其实算不得俊美,身形也不健硕,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干净”的气质!不同以往见过的任何男子!
“乌鲁尔?”统领见人沉默不语,不免有些担心。
从旋回过神来,忽然跌坐在地,惨兮兮地倒起了苦水,“统领......要不,您还是将我换了吧!”
“发生什么事了?”
“呃......里头那位,被我投了哑药!”
“啪!”统领拍案而起,快步走到“乌鲁尔”面前,一把掀掉他的兜帽,问“哑药?确定不是毒药?是谁胁迫你的?”
“乌鲁尔”满脸为难之色,犹豫片刻后才答,“本来,我现在应该出现在督主的帐中……”
“痴雨!你居然敢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阿勒泰!”统领怒火滔天,对着门外喊道。
“在!”之前通报的魁梧兵士应声进来,以拳贴胸,半膝跪下。
“我要去暗牢看看!你带乌鲁尔去见痴雨,护着点,别让那只疯狗乱咬!”
“是!”
话音刚落,“乌鲁儿”就被一双强壮有力的手给扶了起来!并直接带往帐外!不对啊!他的戒指还没拿到呢!东西就在左侧横布内的某个箱子里!明明这么近,却又这么远!
走出心酸的思绪,面对现实。眼看统领跨上一只花豹,迅雷般钻入小树林,“乌鲁尔”边走边打起了身旁人的主意!
“我……我不敢去督主帐子,就不能让统领替我去求求情吗?”
阿勒泰瞪他一眼,大大咧咧道,“统领让我送你过去,已经算是求情了!你还想咋地?让统领为你与督主翻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丑脸!”
“哈?那……换张脸就可以了?”
“乌鲁尔”傻傻一问,阿勒泰直接噎了好大一口!
“兄……兄弟!咱们这重点不是脸!而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关系?什么关系?他们……难道……”
“没有!不是!你在里头不知外面,少他娘的瞎想!就那恶毒女人,鬼才和她攀扯关系!统领无非是给她薄面罢了!”
原来这位传言中的“督主”是个女人!还是个与本部军中统领关系对立的女人!从旋在心底细细思量,脑海里莫名蹦出了梦中魅鬼——筝儿的那张脸!
“哎!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能保你不被她弄死,却不能保证你不被她弄伤!这点面子,统领还是要给她的。”阿勒泰指着前方一顶镶金边的大帐,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真的不能不进去吗?天都这么晚了,咱们还是先回统领的帐子,明早等他回来再说吧!”从旋不知“乌鲁尔”究竟是怎么得罪的人,更加不愿凭白顶罪!
“行了,阎王要你上公堂,你就上不了黄泉!走!”阿勒泰用力一推,差点将人推倒。
“走就走!推老子做什么!”从旋踉跄两步,刚想转身还手,抬头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悄悄附上了金边大帐门前的一个守卫之身!心中一动,顿时计从中来!
阿勒泰也不与他逞口舌之快,只给帐外的两名守卫各自使了个眼色!
两人眸光隐晦,微微点了点头。
随即,没被游魂附身的另一名守卫,操着极为冷淡的语气,向着帐内禀报道:“督主,副将阿勒泰带着您要的人来了!”
“阿勒泰?哼!本督主不要见他!放那狗东西进来!”
帐内,传出女子尖酸刻薄的声音。从旋微扯嘴角,庆幸里头不是那个能够魅惑人心的女鬼!于是默默带上兜帽,将鄙夷的笑容藏在深深的阴影底下!
被见初附身的守卫,一把拽过“狗东西”的胳膊。悄悄扫了阿勒泰一眼,确定他的面色如常,并没发觉出什么不对,才安心地将人扭送进帐。
金边大帐内,顶部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照得整个帐子一片通明!
“督主!‘狗东西’到了!是否需要属下留守,保护您的安全?”守卫右手抵胸,低头浅浅行了个小礼。
“狗东西乌鲁尔”则佝偻着背,畏畏缩缩地在他身后站着。
这时,左侧内帐里,款款走出一名眉眼精致的女子!
正面看,对方一袭白裙看似清纯惹眼,但转身时,好似风尘女般大片裸露的雪白后背,又尤显香艳!
“你当然得留下,好好保护本督主。”她刻意在两个男子面前绕着走了一圈,姿态随意而放浪,灼热的目光更是毫不避讳地流连在守卫俊秀的脸上,好一会才不舍地转向没露正脸的黑袍“狗东西”!
“哼,一早让你过来领罚,居然让本督主多等了一个时辰不止!你好大的狗胆呐!”
“乌鲁尔不敢!还请督主宽宏,饶了乌鲁尔这次吧!”从旋仗着黑袍宽大,后撤一步下蹲,就营造出了一种跪地乞求的假象!
岂知,人家二话不说,抬手一挥,莫名出现的鞭子就狠狠抽在了黑袍之上!
“饶了你?哈!本督主向来宽厚,原本是可以饶了你的。毕竟,这个帐子能恢复安静,多亏了你去喂药!但你当众向孙以表忠心,生生下了本督主的面子。今日若不杀鸡儆猴,往后谁还会将本督主放在眼里!”
又一鞭子高高扬起,眼看就要欺来!从旋刚想躲开,却怔住不动,突然抓住了她言语里的重点!
这个女人说,是因为乌鲁尔给自己喂了哑药,她这帐子才恢复的安静!也就是说,她这儿能听见牢狱里的声音!且没有办法凭她之力屏蔽!
好奇心顿时汹涌而起,也让他结结实实挨了好一顿抽!但他不能坐以待毙,毕竟,对方手里用的是属于活灵的鞭子!虽然不疼,但每一鞭,都会在他身上留下很久才消的痕迹!这是不论怎么变幻,都除不去的丑陋!
“督主!督主…….既是想杀鸡儆猴,现在……嘶……‘鸡’已经得到了惩戒!何必……何必再累您亲自动手!乌鲁尔甘愿受罚,也愿意……为您警醒其他‘猴子’!但后面打起来血肉横飞的,千万……别污了您美丽的手与洁白的衣裙!”
密密麻麻的鞭子雨,因为这番好听的话而停了下来。痴雨妖娆一笑,再度绕走一圈,故意停在了一旁观望的守卫面前。
“‘狗东西’吠得对!本督主还真有些乏了,还是换你来打吧!”她暧昧地勾起守卫的胳膊,抚摸过对方粗粝的手掌,将自己的鞭子放在掌心之中,捏着握住,才转身提起裙摆,准备坐到一旁好好欣赏!
见初屏蔽了身体的触觉,倒也不至于犯恶心!但掂着手里的鞭子,又觉得无比沉重!他怎么可能对从旋下得去手!
从旋好似看懂了他的犹豫,假装颤颤巍巍抓起鞭子一头,瞬间就包裹了一层极薄的魂力上去!之所以敢明目张胆,就是凭着鬼域活灵感知不到!这样一来,再被这根鞭子抽打,就不会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了!
“来!用力抽!惹了督主大人糟心,都是乌鲁尔的错!是乌鲁尔活该!请你打到督主消气为止!”
“乌鲁尔”一连示好的言行,只让痴雨倍感可笑!
废物就是废物,还敢妄想自己是条忠义的恶犬!实则,不过肉狗一头!非要被人拉出来,摁在砧板上,一刀一刀屠宰起来,才能看清现实!
见初完全没有领会从旋的明示暗示,始终紧抿着嘴唇,不敢动手!眼看痴雨就要起疑,从旋赶忙重拉一把,以灵识催他大胆下手。
得了一再的保证,不会有事,见初才配合地举起鞭子,避开要害部位,重重挥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听得痴雨通体舒坦!鞭子抽在人身上,果然比抽在其他任何东西上都要好听!
突然,右侧布墙内骤然映射出大片暗红色的光!像血一样染红了整个帐子!
紧接着,就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与孙统领的声音!
“痴雨!痴雨!你干的好事!第五从旋要死了!赶紧过来看看!俄木,快去请军医过来!快!”
孙以的怒吼声响彻营帐,震耳欲聋!
从旋身临其境,终于明白这女人为何要对自己下那黑手!
痴雨原本笑意盈盈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噌的站起,裙袖一挥,下一刻已死死掐住了“乌鲁尔”的脖子,并残忍地将人高高提了起来!
“说!除了哑药,你还对那人做了什么?”
从旋着实被这女人的怪力吓了一跳!好在不管她掐得有多用力,自己都没什么感觉。但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唔......没......没有!”
痴雨怒急,狠狠将人当个破布袋般甩在地上!风一样便往帐外刮去!临出门前,还阴毒地留了一句,“继续打!打到我回来为止!”
“是!”
人走之后,见初立即嫌恶地丢掉手里血迹斑斑的肮脏长鞭!小心扶起从旋,想要开口关心几句,又怕帐外的守卫听见!焦急过甚,竟忘了可以与从旋灵识交流!
从旋放下兜帽,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淡定地解开身上的黑袍,对他说道:“不用担心,我没事。你把铠甲脱了,换上这个!”
见初乖乖照做,又疑惑地问他:“我穿这个?你想做什么?”
从旋捡起地上的鞭子,重重一抖,冲着披上黑袍的守卫神秘一笑!
见初眼中,只见黑丑的“乌鲁尔”通体散出一阵微光,扭曲几下,竟变化作了俊秀守卫的模样!
“好了,回来吧!给我说说你在外面的所见所闻。”
从旋的目的昭然若揭!见初不由浮起一个狞笑,好似是他要干坏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