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园。
墨北珩双腿不够力，他背靠着熙园二楼的窗口，眼神灼灼地盯着对面的院子看。
谢绾绾的院子大门紧闭。
平日里洒扫的下人，总喜欢在院子里追着几颗球玩耍玩耍的叮当，如今也都没了身影，就连往日里，谢家安排的守护着院子的侍卫，暗卫，也悉数不见了。
他强忍着心里的涩意，脑子里不断回响着谢绾绾的那一声‘保重’。
身后有两道匆忙却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王爷！”
墨北珩回头，眼神里带着希冀，直直地盯着章山和临风，小心翼翼地问：“如何？可打听到了？”
那声音嘶哑低沉，像是生怕惊醒了什么似的。
带着炙热的期盼和小心。
临风听着，再一想自己打探来的消息，无端地心口一酸。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压下了心头那份情绪，对着墨北珩点头：“打听到了。属下从山庄外的一道小路上，绕回了山庄，找了山庄里的下人打听。那人说，王妃的确是在您回京那日便离开了山庄，方向……是江南池州。”
“池州？”
墨北珩一怔，这个地方，他可太熟悉了。
这是绾绾之前所去的地方，也是她坠崖重伤的地方，她这般匆忙，便是去那儿？
她去那儿做什么？
“王妃的娘家也不在那儿，王妃去池州干什么？”墨北珩的疑问，被章山问了出来。
然而，临风却是摇了摇头。
他哪里知道？
正如那杜成昀所说，下人又怎会知道太多关于主子的事？
便是知道，他们也不敢多说的。
若非他从山庄外围，悄悄绕回去，寻了马厩里的马夫，重金打听，又故意七拐八绕地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慢慢套话，那马夫指不定还不愿意说呢。
但他常年在马厩里做活，知道的东西，实在是有限。
他能打听到的，便是他家王妃是与谢二公子一行人，从山庄的后山小路离开的，同行的，还有二公子的一位挚友，不过，这个就没必要与他家王爷说了。
免得他家王爷抓狂！
墨北珩面色沉了些，又问：“还有吗？”
“王爷，属下仔细梳理了一下从山庄下人那儿打听出来的消息，王妃离开，大概率不是因为有什么事，匆忙离开，而是早有计划的，二公子是特地回来接王妃的。”
若真是遇着了什么着急的事，又怎会有二公子特地回来接这一说？
墨北珩猛地抬眼看向临风。
“你说，谢君炜是特地回来接绾绾的？”
“依着那马夫所言，属下觉得应该是，那二公子是在王妃到山庄的前一日，才回到那儿的，又是同一日，与王妃一起离开，这怎么看，都像是他们两人早已说好了的。”
“那日，我们到山庄的时候，谢君炜对着绾绾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墨北珩沉着脸，回想着那日的场景。
他隐约记得，当时绾绾问他怎会在那儿的时候，谢君炜说的是‘不放心，来接你’，所以，绾绾是真的，在那儿之前就决定好了？
可是，为什么啊？
他做错什么了吗？
绾绾为何连说都不与他说，而是这样悄无声息地瞒着他离开？
章山嚅了嚅嘴，却没说话，而是怜悯地看了墨北珩一眼。
在临风提出自己的猜测时，他便想到了谢君炜的那句话，再一想他从枫晚山庄回来后，特地去做的调查，他查到的东西，与临风找马夫打听到的消息是不同的。
马夫所提的，王妃所去的方向是池州不假，但谁能保证，她真的就是去的池州呢？
万一，池州只是一个用来掩盖她真正目的地的幌子呢？
临风那二傻子从马夫身上套出来的话，套出来的‘池州’这个线索，与他打听到的那些对比之下，更像是故意给临风的提示。
这一次，和上一回的离开不同。
上一回，王妃好歹是给他家王爷留了书信，虽然被人换了，那也是留了的，她会留书信说明，会留线索，这都说明，她是要回来，想回来的。
而这一回，她给出的却是一个误导人的消息。
她，可能不打算回来了。
章山想到这个，便觉得有些窒息，王妃走了，可她不是自己走了的，还有春小莹那臭丫头。
可是，要跟王爷说吗？
他还没想到，墨北珩却先想到了，他看向章山，眼神黯淡：“章山，你呢？可查到些什么？”
章山默了默。
半晌。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的，不是回答他查到了什么，而是劝诫：“王爷，不若，您就别找了吧。王妃既有心避开您，想是不希望您找的，也做好了准备，不会让您找到的。她可能，不会，也不想回来了。”
墨北珩一愣：“你说什么？”
临风也愕然地看着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章山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莫不是，他知道什么？
“属下说，您就别找了，王妃可能，不会再想回来京城了。”
“放你娘的狗屁，本王还在这儿，宸安姑母和姑父都还在这儿，她怎会不想回来？”墨北珩指着章山，破口大骂，可手上的颤抖，泄露了他心底深处的恐惧。
“王爷，您是在这儿，可您确定，王妃还要您吗？当初，她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大宁皇室的第一个休夫的王妃，走的是何其坚决？她给了您机会的。”
章山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斥责。
他心里头，仿佛攒了一把火，也不知道是为谢绾绾感到不值得，还是为他还没来得及拥有，就已经失去了的那丫头。
墨北珩默然了许久。
像是在消化章山说的这些，又像是在回想着谢绾绾离开前，每一次与他见面时的状况。
可他怎么可能不找了？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她离开，不去寻她的踪迹呢？
墨北珩眼底闪过一抹坚决，抬眼盯着章山，咬牙切齿地问：“章山，本王让你去查绾绾的行踪，不是让你来劝本王的，说，你都查到了什么？”
他的态度很强硬。
端着王爷的架子，端着主子的架子，势必要从章山嘴里，听到自己想要听的答案。
可惜，他高估了章山掌握的线索。
临风看着墨北珩因着谢绾绾的离开，整个人蔫蔫的，忙给章山使眼色。
说话啊，你个老六！
这种时候，跟王爷对着干，是不要命了，还是不想找回你心心念念的春小莹啊？
章山倔驴一般，扭过头，不搭理他。
临风叹了一声。
章山听着，他双手垂在身侧，攥着拳，许久才道：“属下近些日子，始终觉得王妃的行为有些反常，也猜测，王妃那日与秦蓁姑娘见面，必然是谈了什么，所以，方才从山庄回来的时候，便去了畅欢楼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