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李世民的声音,薛仁贵看着眼前的仇人。
多年积压的仇恨,从心底传到握棍棒的右手上。
手腕用力翻转,轻轻跃起,一招横扫千军,径直扫向李世民的头颅。
力道太大,棍棒带着尖锐的声音。
像是将多年怨气,在此刻尽情宣泄。
在场的人,见到薛仁贵有模有样的棍法,连连称赞。
颜直怀中的颜曦,更是咧嘴拍手,激动大喊。
“二舅舅……加油……”
看着怀中扑腾的颜曦,颜直有些无奈。
身为未来圣新王朝的接班人,这般尚武,可不是好事。
毕竟,这天下已经全是圣新王朝的领地。
已无武力扩张的方向,擅动干戈只会劳民伤财。
如今距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可有八百年之久。
这天下已无用武之地,颜曦怕是生错了时代。
谁叫他的老子和舅舅这般优秀呢!
想到此处,颜直不自觉笑了起来。
将目光投向,花园中央,静静观看新老名将的对决。
李世民见薛仁贵棍棒舞得虎虎生风,赞赏地点点头。
随后侧身躲过,并出言教导。
“练武场上,可练不出真正的武艺。”
“战场上的敌人,可不是不会动的靶子。”
语气温和,带着师傅调教弟子的意味。
但在薛仁贵听来,却是赤裸裸的侮辱。
自从薛家遭逢大难,亲族尽丧。
他每日磨炼武艺,从不曾懈怠。
武艺比起义父军中的精兵,也丝毫不差。
可面对自己的仇人,却这般无力。
自己引以为傲的武艺,竟然连仇人的衣服都碰不到。
越是如此,手中棍棒,挥舞得愈发密不透风。
可结果依旧未变,依然徒劳无功。
耳边仇人的提点声依旧持续,且语调丝毫未变。
两人对战,完全是老叟戏顽童。
他根本没有丝毫胜算可言,只有被人戏弄的份。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两人的巨大差距。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瞬间席卷全身。
挥舞棍棒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站在原地,静静望着对面龙姿凤章的李世民。
第一次,他心中认为薛举败在李世民手中,也是应当。
想到惨死的族人,无力的自己,强忍悲愤的泪水。
怒目瞪着眼前的李世民,久久未有半点动作。
李世民见泫然欲泣的薛仁贵,愣了片刻。
无奈的挠了挠脑袋,出言鼓励。
“孩子,你的武艺不错,等你长大,定是一员猛将。”
薛仁贵听到李世民的话,倔强地昂起脑袋。
不让泪水流出,多年的努力被仇人肯定。
这种感觉,既畅快又无力,极为复杂。
握着手中的木棍,一时间他不知是否还要继续进攻。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略带调侃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孩子,老夫瞧你刚才的架势。”
“你身具神力,却不知运用,被人戏耍也是活该。”
“不妨扔下手中的棍棒,忘记你所学的招式。”
“用你的本能,在与人较量。”
听到这声音,薛仁贵猛地回头。
只见假山上,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稳稳站立。
正在上下打量他,眼中带着一丝惊喜。
李世民见到王舍,笑着打趣。
“王前辈,观棋不语真君子。”
“你要收这孩子为徒,也等这孩子认输再说。”
见自己的目的被人点破,王舍有些没好气道。
“孩子,按照老夫说的去做。”
“猛虎怎能拘泥于外物,回归本质才是山中之王。”
听到王舍的提点,薛仁贵缓缓放下手中棍棒。
回想起当初随母亲流浪,在数万难民中争食的岁月。
不自觉下蹲,摆起当初夺食的动作。
目光狠狠盯着李世民,脚腕发力,高高跃起。
如猛虎下山,扑向李世民。
李世民从小就陪李元霸玩耍,对付这样的小怪物,经验十足。
数次腾挪翻转,躲过薛仁贵的恶狗扑食。
但薛仁贵好像不知疲惫一样,持续攻击,且毫无章法。
最终被薛仁贵撕破袍袖一脚,结束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比武。
“你这孩子,若是放到军中,将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李世民赞赏地摸着薛仁贵的头颅,随后跟随宫人前去换衣服。
薛仁贵呆呆望着手中的一片衣物,全然没有注意李世民的动作。
想到这些年的辛酸,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小子,赢了还哭鼻子,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王舍来到薛仁贵面前,伸手在其肩膀上随意一捏,赞赏地点头。
“你可愿意,拜我为师,随我学武。”
“不出十年,胜过刚才那小子,轻而易举。”
有了刚才的提点,薛仁贵对于眼前的王舍,极为好奇。
听到王舍的话,当即跪了下来。
“弟子薛仁贵,拜见师傅!”
王舍爽朗一笑,满意地摸着薛仁贵的脑袋,冲后面招呼。
“小虎,今后就由你教导小师弟。”
话音一落,王小虎一个闪身出现在王舍面前。
“孙儿遵命!”
拜师过后,颜直将薛仁贵叫到身前。
指着薛仁贵逗弄怀中的颜曦。
“曦儿,今后就让这位哥哥陪你玩耍,可好?”
颜曦咧着大嘴,猛地点头。
一旁的李秀宁,看着眼前的薛仁贵,心中有一丝不安。
“陛下,曦儿还小,这护卫的事,为时尚早……”
这些年在宫中,见过不少人,察言观色。
好感和恨意,她还是能够看出。
刚才薛仁贵与二弟比武,她从这孩子眼中,看出了滔天恨意。
二弟这些年,杀伐四方,或多或少结了不少仇怨。
她可不愿,让这样的孩子,接近自己刚恢复正常的曦儿。
见陛下这般器重这孩子,她又不好明说,落了陛下的面子。
颜直不知晓李秀宁心中的想法,看了眼跟在李秀宁身后的邹盈。
眼前一亮,笑着开口。
“邹天官,你觉得这少年如何?”
“命格可与曦儿相冲?”
因邹盈帮助颜曦换血,让颜曦恢复正常。
李秀宁对于邹盈极为信任。
无论是宫中宫婢,还是秀女挑选,都会问过邹盈的意见。
只要邹盈开口,李秀宁便极为笃信。
听到颜直的话,李秀宁回身看向邹盈,面带恳切。
“邹天官,这孩子是否会危及曦儿?”
邹盈扫了薛仁贵一眼,又拿起薛仁贵的手看了片刻,这才回道。
“这孩子天生福星,福运连连。”
“有他在,大皇子遇事必能逢凶化吉,一帆风顺。”
听到邹盈的话,李秀宁安心下来。
吩咐一旁的宫人,带薛仁贵和颜曦下去安顿。
看着抱着颜曦的李渊,李秀宁将颜直拉到一旁,面带恳求。
“陛下,父亲说,今年年关之后,便会留在新城。”
“陪伴曦儿,这样可好?”
看了眼眼前的李秀宁,又看了眼李渊有些佝偻的背影。
经过今日的考验一事,自己与李渊已经生成芥蒂。
李渊此举这是作为人质,以保李建成能够坐稳唐王之位。
可怜天下父母心!
颜直微微一叹,默默点头。
见颜直答应,李秀宁松了一口气。
害怕见到陛下与父亲对立,如今这般,便是最好的结局。
如今曦儿恢复正常,父亲之事已有安排。
心中欢快,李秀宁指着花园一角停靠的私人飞机,央求道。
“陛下,妾身想曦儿寿宴那日。”
“乘坐飞机,妾身与陛下带曦儿出现在新城上空。”
“妾身要让新城的百姓,沾一沾曦儿的喜气。”
颜直看着被人围绕的私人飞机,看了眼有些局促的李秀宁。
心中知晓李秀宁的想法,这是想借用飞机为颜曦正名。
将颜曦天命之子的身份,彻底坐实。
想到这些日子,朝堂后宫的风起云涌。
功臣封赏、后宫选妃,让李秀宁没有安全感。
心中愧疚,颜直笑着点头。
“秀宁,你安排就好,我的便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