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电子笔在另一支水笔笔尖上一直转动,季晴雪惊讶极了。
换成谁做这个动作恐怕都不会让她惊讶,但是现在转动电子笔的人是路铓,这个在所有人眼中莽撞、粗线条的代表。
而在水笔笔尖上转动电子笔唯一需要的就是足够耐心、细致,以及稳定。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也能做出这个动作。”
路铓的声音中透『露』出疲倦,但是粗如胡萝卜一般的手指却很灵巧停止了转笔的动作,将两支笔稳稳收起。
季晴雪觉得很难回答,于是没有作声。
路铓转头看了一眼原本属于司马林的办公位置,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我的命是司马队长救的。”
“听说了。”季晴雪感到这个问题应该回答,于是轻轻点头说道,“所以你更想早点找到凶手。”
路铓看着那处位置的眼眸中神采有些古怪。
“凶手我想找到,不过却不是为了什么为司马队长报仇、伸冤,安慰他在天之灵之类的狗屁崇高理由,只有最单纯的找到凶手,为了自己。”
“自己?”
季晴雪一怔。
“对,为了自己。”
路铓转过头,淡淡看着季晴雪,那双牛眼很难得没有瞪圆,但是眼眸中透『露』出的尽是疲倦到极点的嘲讽。
他在嘲讽谁?
“司马林在,我就只能是一个办事鲁莽,遇事不会冷静,只知道蛮干的没脑子刑警,连副队长都算不上,但是他死了,我才可以真正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决定一件案件的侦破方向……”
“然而,第一起亲手指挥的刑侦案件竟然是他的被杀案。”
季晴雪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或许不说只当一个聆听者才最合适。
路铓沉默了片刻,唇角处浮现出苦涩的笑意。
“你知道吗,我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想到过他死,那时我的心情是兴奋的,总觉得离开他才能变成真正的自己,而情愿做一个在别人眼中鲁莽、没脑子,只知蛮干的刑警只不过是为了还他的救命之恩……”
“但是我错了,当事情真的发生时,我发现竟然只有愤怒。”
他又沉默下来。
季晴雪却感到这不是沉默。
而是他在哭泣,无声的哭泣。
因为每当他沉默时,那双牛一般眼眸中涌起的都是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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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汤东拙的电话很快就被拨通。
“方熠,是不是又惹出什么事了?”
听到汤东拙很自然的平和声音,方熠已经到了嘴边的问题却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没有,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阮政文是个怎样的人。”
他懊丧极了,甚至在心中不断责骂自己的无能。
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问不出口。
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是个狠角『色』。”
汤东拙干脆的回答终于让那个不断翻涌的问题沉到心底,方熠的注意力一下子回到了案件本身。
“狠角『色』?怎么狠?”
“你没见识过?”汤东拙呵呵一笑反问。
方熠想了一想,轻轻点头。
“不错,是很狠,不过还是很片面,现在我想听听你对他的‘狠’的评价。”
“对事狠,对人狠,对自己更狠。”
汤东拙的回答还是又快又干脆,显然对阮政文的了解很深。
方熠却是一怔。
“对自己狠?”
“对,对自己狠。”汤东拙很肯定地说道,“和高云峰不一样,阮政文认准的事是绝对不会回头的,就算是错也会一错到底……”
“不过他的错往往是害了自己。”
方熠心中陡然一震。
“你是说为了认准的事,就算是犯法他也会去做,绝不回头?”
汤东拙哈哈大笑起来。
“方熠,看来你是调查到他的头上了,我不会阻止你,不过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阮政文什么事都敢干,也干得出,但是只有一种事绝对不会干,那就是违法『乱』纪的事绝不会干……”
“因为这也是他认准绝对不能干的事。”
电话被挂上的那一刻,方熠眼眸中只剩下清澈和平静。
他相信汤东拙,所以也相信汤东拙对阮政文的评价。
一直以来因为司马林留下的“伏笔”,造成他的思路总会被带至阮政文处,从而造成了一个并不客观的失误。
谁能保证司马林一定是对的?
难道不会是他犯了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