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当然是成绩。”
周小米双手握拳，轻轻捶打桌面，发出的砰砰声犹如一声声巨雷在席韬略脑海中回响，他忽然感到一阵茫然，转头看向窗外的大雨。
——见鬼，绕了一大圈难道又回到自杀了？
“别看我们的成绩都算中上，但是放到整个年级，整个海城又算什么，现在竞争压力这么大，我们幼小的心灵又如何承受得住，每个人都在对我们说一个好的学校就意味成功人生的开始……”
“从小到大我们都在被灌输这个道理，所以除了那些真正出类拔萃的，又有谁不是整天担忧高考的来临……”
“唉！有时候我一直觉得没被逼成疯子已经是一件很伟大的事了。”
听着周小米哀怨却绝对不存在一点悲愤的无奈“控诉”，席韬略的心情莫名开始沉重，轻轻叹了口气。
“那就是说，关馨是自杀？”
“还能怎么样。”周小米将双手轻轻搁在桌上，然后将下巴搁在手上，轻轻地说道，“席警官，你说是不是？”
席韬略忽然不敢面对周小米那双睁得很大的眼眸。
那双眼眸中充斥了太多的明了和不懂。
——是啊！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压力就是凶手，对吗？”周小米眨了一下大眼睛，轻轻地问道。
席韬略心头巨震，沉默地看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
“都是我们不好，都是我们逼死了仰晴，我们对不起她！”
外面的大雨已经停了，仰晴的母亲储蓓蓓的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往外流，而痛心疾首的仰天光双手将头发揉乱后，就将整个脸庞埋在双手中，声音低沉的就像是在宣读忏悔书。
或许是受到了周小米最后那些话的影响，席韬略改变了原定的计划，没有去寻找仰晴的同学去了解情况，而是直接找到了她的父母。
但是刚刚说明来意，仰晴的父母就因为悲痛使得谈话陷入到无比的悲伤中。
轻轻吐了一口气，席韬略还是想不出说什么才好，只能再次在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们逼得她实在太紧了。”仰天光抬起头，离开了并不能给予他一点安慰的双手，“小时后仰晴是个活泼、快乐的孩子，但是随着我们带她上各种各样她并不愿意去的培训课，她就逐渐变了……”
“和我们之间的谈话越来越少，就算偶尔有什么话，最后都会爆发一场激烈的争吵……”
“周而复始我们却一直觉得我们是对的，从来不关心仰晴内心的感受，她的自杀完全就是十几年来一点一滴积蓄而成……”
“而期中考试后的一次谈话一定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谈话？”席韬略一怔，记忆中似乎并没有关于期中考试后的谈话，“仰晴的其中考试并不算很差。”
“她还是孩子，而且刚刚高一，你为什么要给她这么大压力！”一直只是哭泣的储蓓蓓突然凶狠指着仰天光大声说道。
仰天光低下头，连连叹气。
“你以为我想，还不是你一直在我耳边说谁家的孩子读了什么什么，谁家的孩子考上了哪所名校，一开始我也不当回事，但是说多了，谁不心烦，也只能拼命逼着孩子用功读书。”
“你现在是怪我吗！”储蓓蓓大哭大闹，一把抓住仰天光说道，“我可没逼孩子读这读那，都是你逼她的！”
仰天光脸色变得铁青，恼羞成怒，一把推开储蓓蓓。
“是，都是我的错，可是孩子留下的日记里可是写得清清楚楚，比较起来，她更烦你整天在她耳边唠叨……”
“你的唠叨才是无形刀，一刀刀把她割死了！”
储蓓蓓一怔，随即“哇”的一声大哭，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嚎啕。
席韬略眼见问话无法继续下去，轻轻咳了一声。
“仰晴没什么早恋情况吧？”
“早恋？”仰天光沉吟片刻，果断摇摇头，“虽然这孩子不大和我们沟通，平时在家话也不多，不过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什么早恋的事，因为我和她妈学历都不高，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所以给她报了许多班，而且从小到大都是我在晚上陪着她去读班的，从未发现她和什么男孩子来往。”
席韬略轻轻哦了一声，陷入沉思。
……
方熠回到办公室，却发现成陌已经先他一步回来，而且占据了窗口的位置，沉默看着已经晴朗的天空。
“有发现？”
走到他身边，望着窗外似乎变得清新了许多的街景，方熠轻声问道。
成陌只是沉默地摇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问的清楚，回答得干脆。
虽然猜到成陌会去寻找那些和女孩子发生早恋的男生，但是成陌的回答仍然还是使他心中一沉。
没有发现就意味自杀本身的成立。
那么这个凶手还是终将落到教育体制上来。
这是方熠，或许也是历群、裘天固等人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偶尔一两起自杀事件或许翻不起什么大浪，但是汇聚在一起足以惹起一场天翻地覆般的浪潮，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谁也无法预料事情的演变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这个结果恐怕才是历群一心想找来他们寻找疑点的真正目的。
那么现在是不是应该找历群好好谈谈？
“有个发现，很有意思。”
就在方熠思忖间，童不恭懒洋洋的声音忽然响起。
方熠和成陌转头看去，童不恭拖着鞋底，双手插在裤兜中走进办公室，拖过一张椅子坐下后，将那双长腿毫无形象搁在桌上。
成陌自然不会问，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方熠竟然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沉寂了片刻后，童不恭只能笑笑，叹了口气。
“看样子你们对这个发现都不感兴趣，难道只能等到博士回来告诉他了？”
“想要博士去做你早就这么做了。”方熠轻轻一笑，那双眼眸出奇的清澈，“不做只能说明这个发现并不是一个好方向……”
“或者说，你还没考虑清楚该怎么利用这个发现。”
童不恭哈哈大笑，翘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