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点四十九分。
回到办公室后，方熠和夏越秋都没对众人说起他们分析出的新方向，两人继续翻阅那些媒体发布的最新文章，很是沉默。
这种沉默让众人都觉得很沉重。
童不恭显然是最不适应这种沉默的人。
无论面对怎样的困难，他总是认为不该如此沉重。
所以活跃一下气氛才是他觉得应该在此时最该干的事。
“你们说，博士现在在想什么？”
童不恭是对着天花板说的这句话，想到被困在房间中什么事都做不了，甚至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的席韬略，季晴雪首先就轻轻一笑。
沉默犹如一块大石头的成陌也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裘天固却是觉得牙根发痒。
海城警方现在面临的压力完全就是席韬略一手制造，现在却躲在房间中始终不露面，他曾经想过好几种方法让席韬略暴露在媒体面前，但是不露面的话却使他所有想好的办法都用不上。
所以他很恨。
无论是觉得有趣还是憎恨，因为沉默带来的沉重气氛却因此消失。
夏越秋那双眼眸就坐在此时忽然变得很是锐利，神情凝重的就像是天马上就要塌下来相仿。
他抬头看了一眼方熠，然后慢慢伸手推了一下面前的那台平板。
平板不急不缓的在桌面上一动，转了一个圈后正好停留在方熠面前，屏幕上有一篇刚出来不久的抨击此次警方行为的文章。
只是扫了一眼文章的标题，方熠脸庞上就出现了一抹笑意。
这篇文章也是他刚刚看过的。
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了一眼，夏越秋摸出一根烟准备点上，然而想到此刻他的身份已经不同，所以立刻伸出右手张开五指。
“给我五分钟。”
说完他就站起身向办公室外走去。
显然是去吸烟点吸烟。
五分钟以后，重新出现在办公室中的他已经没有刚才那般凝重的神情。
“这个人交给你。”
他去吸烟的五分钟里，方熠什么话都没说，所以两人之间的交流只是让众人犹豫在云里雾里般茫然。
方熠却很清楚夏越秋的意思。
那篇文章取得两人的共识，这是一篇至今为止言辞最锋利，歪曲事实最隐晦，但是针对整个教育体制最清晰的文章。
明面上是抨击警方的不作为，但是暗地里却是直击海城教育局在背后想掩盖教育方针实施错误的真相。
这篇文章的出现就是两人在一直等待的机会。
方熠和夏越秋都相信随着这篇文章的出现一定会引起更多的连锁反应，等到明天早上，这股浪潮就不是海城警方单方面面对的压力。
修长有力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几下，方熠点点头。
“好，我去找他。”
夏越秋深深地看了一眼方熠，转身面对裘天固。
“裘队长，我们也该做事了。”
“什么事？”
“搜集资料，深入排摸。”
“什么资料？怎样排摸？”裘天固觉得很被动，在夏越秋强大的气场下却又只能不断询问，忽然间他觉得海城刑侦队长这个职位一直就不是自己，而是夏越秋的。
“等会你们就知道了。”
夏越秋淡淡地说道，脚下的步子一直没停，不知不觉中裘天固只能紧紧跟在他身后。
方熠明白夏越秋准备揽下调查两人在紫心大剧场中商讨的新方向，这些调查排摸工作的确由海城刑侦大队来执行更妥当。
指了指平板上的那篇文章，他对童不恭说道：“我要这个笔名祸从刀尖来的记者所有资料，越详细越好，明天一早我希望看到。”
童不恭走到方熠身边，拿起那台平板观看。
“行，我会让朱喜去查。”
方熠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
漆黑的天空深沉的令人觉得透不过气，但是海城的夜却是璀璨的。
这是方熠见过最璀璨的城市之一。
被称为没有夜晚的城市一点也不为过。
远望犹如星辰般的灯光在海城是始终不会熄灭的。
是不是那些躲在黑暗中的阴影也终究不能在这个城市中永远存在？而他们这些刑警就是这座城市中永不熄灭的灯光？
想到这里，方熠轻轻笑了。
所有被这件案子带来的沉重和压抑忽然间消失。
……
晨。
天空是阴沉的。
走进海城公安局的方熠并没有前往刑侦大队的办公室，而是直接来到了历群的办公室。
大门是紧闭的。
但是方熠却感觉到办公室中不止历群一个人。
非但不是一个人，而且里面似乎正在咆哮。
所以他毫不犹豫就敲响了厚重的门。
门内似乎立刻进入到安静的状态，然后就响起历群平静的声音。
“进来。”
推门走进办公室，方熠立刻看到历群的办公桌前正站在一个剑拔弩张的熟悉身影，那剧烈起伏的胸膛显示刚刚咆哮的正是他。
是龙博。
海城教育局局长。
那张布满压力的脸庞上已经找不到一丝坚毅，只有愤怒和焦躁。
“我认得你，你就是什么京都来的特别凶案调查组组长方熠。”
不等方熠说话，龙博忽然转身面对他大声说道，这种模样总有让方熠觉得气急败坏的慌乱。
“是。”方熠平静地说道，还逸散出那种干净的笑意。
这种笑意立刻就使龙博的眼眸中多了两团火。
“年纪这么轻就能担任这么重要部门的组长，不是本事过人就是有深厚背景，深厚背景我是不知道，但是本事我也没看到，历群可是对我打过包票，这些自杀事件根本就是系列谋杀案……”
“可是调查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有一点头绪，我看你们这个什么特别凶案调查组根本就是无能，还不如早点回京都去为好。”
方熠似乎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看向历群。
“历局，你的意思是不是也要我们撤出此案。”
“怎么可能。”历群夸张地说道，“龙局只是重压之下失了方寸，所以说话有点颠三倒四，他其实只想表达会支持你们全力破案的决心……”
“无论你们怎么做他都会支持，龙局，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