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午后的阳光很简单。
但是洒在海城元晋高中中的阳光却很复杂。
除了秋日特有的慵懒，还带着一股寒意。
这种寒意并不令人战栗，但是却有一种淡淡的恐惧。
苗晓玲望着大礼堂的大门，在阳光下心中就泛起这种淡淡的恐惧，所以那双很漂亮的眼眸中除了迷茫就是胆怯。
“你好，我认识你。”
一个很和善的声音在她身边轻轻响起。
苗晓玲吓了一跳，啊了一声转头望去，然而当她看到说话人那张充满和善气息的笑脸时，那种胆怯不知不觉就慢慢消失了。
“…老……老师，你好。”
和善人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微笑说道：“我记得你，上次虽然只和你聊了几句，不过我记得你的担忧，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今天的讲座很适合你，你应该参加，听了讲座后我相信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
“别错过这次机会。”
苗晓玲并不轻易相信他人的话。
特别是那些老师、长辈的话，她总觉得这些人的话充满了太多的忧虑，对她的忧虑，这些忧虑听多了就变成了她的忧虑。
但是这个人的话却很好听，总让她有种继续停下去的愿意。
“…真……真的吗？”
和善人转过头，笑眯眯地看向她。
“真不真我说了不算，当然要你听了以后自己去辨析，你的脚下有许多路，走哪条路由你说了算，其他人无权干涉你的路……”
“你说是不是。”
苗晓玲觉得他的目光充满了善意和鼓励。
最重要的是这些话每一个字都说到了她的心底深处。
虽然也有人对她说过相类似的话，比如父母帮她寻找的那个心理医生杨波，但是她还是更愿意听这个和善人的话。
“对。”苗晓玲笑了笑。
笑意中已经完全解除了所有的戒备。
和善人转过头去，看着大礼堂前一株很高的大树，脸上的笑意似乎已经完全凝固。
“还有半个小时，讲座就要开始，苗晓玲，去休息一会，待会好好听讲座。”
“好。”苗晓玲毫不犹豫点点头说道。
……
“曾振已经选好了猎物。”
童不恭舒展开大长腿，懒洋洋地说道。
裘天固锁定那个女生的画面，立刻吩咐一名队员说道：“立刻调查这个女孩的所有资料，不许惊动任何人。”
那名队员匆匆走了出去。
席韬略看着监视屏幕上三十多个画面，轻轻冷哼了一声。
“天眼已经布满元晋高中，每个摄像头都很隐蔽，除了学校中原有的那些监控，曾振根本不知道他的任何一个举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中……”
“不过，谁也不能保证他的猎物就是这个女生。”
童不恭当然明白席韬略就是为了“怼”而“怼”，所以轻轻叹了口气后说道：“甘星成的文章是在前天一早发布，这两天一下子就带动了大半的媒体转变了方向……”
“海城教育局和警方面临的压力一下子减缓许多，这个结果可不是曾振愿意看到的。”
“两天以内布置好公开讲座并不难。”听到童不恭的声音，席韬略立刻就像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那双眼眸似乎都在放光，“但是要锁定下手的目标可不容易，我不信按照以前曾振谨慎、小心的作案方式，他会如此饥不择食的随便确定一个目标。”
“曾振想要转变目前的局面，唯一的方式就是制造起一起相同的‘自杀事件’，唯有事实才能将舆论重新针对教育局。”童不恭似乎根本不在意席韬略的话，仍旧接着前面的话题说道，“元晋高中的公开讲座就是最好的机会……”
“至于目标人物我看不会是随意选择。”
“怎么说？”席韬略一怔，问道。
童不恭摊开双手，耸耸肩头。
“这样的讲座在元晋高中已经是第五次，吻合我们圈定的范围，所以选择好的目标一定不是什么饥不择食选定的对象……”
“而是早就在他选定的目标范围中人。”
“怼”童不恭的结果似乎和方熠一样，都是失败，但是席韬略却觉得索然无趣，和方熠的争论才能完全点燃心中的激情。
于是他转头看向方熠。
那个座位是空的。
刚才还坐着观看监控的方熠竟然失踪了。
“方熠呢？”席韬略问道。
“寻找作案地点。”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夏越秋慢慢站起身，甩了一下风衣说道，“或许还会和‘他’去见一下面。”
看到夏越秋说完话就往外走，席韬略怔然说道：“你呢？”
“抽根烟。”
……
金色的阳光洒在元晋高中三号楼的天台上。
天台像是涂上一层黄灿灿的光芒。
方熠的脸庞也像是镀了一层金色，这种金色闪耀的却是正义的光芒。
看着干净、空旷的天台，他心中更是认定了此处将是曾振既定的作案地点，视线停留在东南角后，方熠轻轻叹了口气。
就算是在阳光中，他也似乎感觉到那一处正散发着刺骨的阴冷气息。
五个受害少女的苍白脸庞一一浮现。
他忽然抬手。
手在半空中停留。
张开的五指慢慢握成一个拳头。
那些少女曾经无助、悲伤，甚至充满恐惧的眼眸中忽然只剩下希冀，随即所有的脸庞都很快化成一点点金色的光点消失在阳光中。
方熠走下楼，走近大礼堂那扇大门时，曾振充满和善笑意的脸庞出现在眼中。
那一刻，方熠心中忽然有些茫然和恍惚。
——他会是凶手？
感觉有些强烈，强烈到使他甚至真正开始怀疑所有的布置是不是正确，不过当曾振也望向他时，方熠才轻轻舒了口气。
那和善笑脸背后躲藏着的阴冷和扭曲就像是无处躲藏的危险一般刺激着他的汗毛孔。
两人间的距离就在这种感觉中拉近。
转眼间面对面。
曾振眯了一下眼，和善的笑意没有丝毫改变。
“这位老师很面生，是新来的？”
方熠的脸上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惊慌和羞愧，瞄了一眼大礼堂前的那幅大海报。
“…不……不，我不是元晋高中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