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着脸，躲在角落中，只留给监控摄像头一个后脑勺。
——很窝囊。
假如将现在的想法说出去，他相信许多同行一定不会相信，但是此刻的憋屈却是一点不假。
问题当然就是出在现在的脸庞上。
标准点说，现在展示在外的脸不是他的脸。
而是另一个人的脸。
对一个即将进行犯罪活动的劫匪来说，这算不上什么憋屈的事，而且绝对是掩藏真实身份最好的伪装，不过对他来说却绝对是一件最憋屈的事。
他是贼。
而且是一个大贼。
换句话说，就是这一行里很有名的贼。
他有一百个办法可以轻易躲开这家银行的监控摄像头，但是却偏偏一个方法都不能用，因为接任务时，换成现在展示在外的脸庞和不能躲避监控摄像头就是收取酬金的一部分。
这不是他的风格。
做贼做到他这个份上，已经不是作案成功这么简单。
成功只是必然，要漂漂亮亮的成功才能证明他在贼当中的地位。
所以，任何不隐藏身份以及留下明显风格的成功犯案才是一件真正属于他成功的案例。
现在却不行。
非但要隐藏身份，待会还要用极其残暴的手段作案成功。
这种方式一直是被他嗤之以鼻的。
但是待会他却偏偏只能使用这种手段。
要不是这次雇主给的酬劳委实太过惊人，他是一定不会接这档活的，当然，欠过联系这档活中间人的人情也是原因之一。
轻轻地吐了口气，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起没有技术含量的犯罪是他干下的。
就算有人说了，他也绝对不会承认。
一对中年夫妇就在此时出现在他的眼眸中。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下，一直背在身后的大黑包慢慢来到手中。
当银行那扇自动门慢慢关上时，他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一直被大黑包遮挡住的枪来到了手中。
“呯”的一声。
枪响，子弹击中智能控制系统，大铁门哗啦一声降下。
“打劫！所有人趴下。”
他的脸庞暴露在监控摄像头前。
狰狞而恐怖。
……
“说清楚点，你说谁！”
杨不为似乎还在考虑方熠的态度，李小冬却是猛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指着席韬略恶狠狠地说道。
席韬略当然不会惧怕李小冬的凶狠。
方熠的不说话，不表态事实上也让他看懂这是纵容。
所以冷笑了一声后，席韬略乜斜着眼说道：“这里是山毋市公安局的刑侦大队还是无赖聚集地？口口声声说是纪律部队，做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怎么一点也不像是人民警察。”
这个帽子扣的可不小。
事实上席韬略等人可都在地方上待过，刑侦队那套东西他们比谁都清楚，所以用什么方式对付这些人，他们也都门清。
无赖手段对付老奸巨猾的罪犯有用，对付他们可不行。
光是从京都派下来的身份就足以应付。
杨不为不满地看了一眼李小冬。
事实上他也很清楚在这里只有他能使用些无赖手段，李小冬可不行，但是就这样把李小冬压下去，他知道一定会打击刑侦队的士气。
所以轻轻哼了一声后，立刻又堆起了笑容。
“方组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杨局是在同我说话？”方熠一脸惊讶地说道，不过眼神还是很干净。
杨不为突然觉得牙根有些疼。
方熠的一句话就让他明白谁才是这里最会耍无赖的人，看来接下来是真不应该继续用无赖的手段应对了。
身子微微往后一靠，杨不为叹了口气。
“都是刑警，都是为了破案，谁又会故意针对谁，至于想赶你们走，那更是无稽之谈，我可是很欢迎你们参加这个会议的……”
“小冬，介绍一下案情。”
他话锋转的很快，一下子就将刚刚挑起战端的做法否定得干干净净。
方熠淡淡地看了席韬略一眼，然后转回头对杨不为轻轻点头。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两人的视线沉默地对峙了片刻。
李小冬慢慢坐下，看了一眼一名刑侦队员没好气地说道：“大锤，你来说下案子的最新进展。”
“等等。”席韬略却根本不顾方熠刚才的眼神暗示，立刻打断说道，“我们需要听一下整个从头至尾的调查资料，可不是什么最新进展。”
对于破案，席韬略向来是认真的。
所以从李小冬的话中他就听出蹊跷，只说最新进展对他们来说可不够，所有的调查资料在公安系统的内部网上可不全，因此他立刻决定“纠正”李小冬的说法。
这个做法绝对不是针对任何人而来。
李小冬却不是这么认为。
席韬略刚才的表现已经使他认定方熠的出声筒就是此人，所以现在也只是故意找茬，不过也感觉到杨不为又盯了他一眼，因此对另一名刑侦队员说道：“钳子，待会把所有资料给他们，免得到时候又扣什么大帽子……”
“说我们故意使坏，做出来的事不像是人民警察干的，这还算客气的，到时候又说我们耽误，让他们破不了案，这个罪我们可背不起。”
明显的讽刺反而让席韬略笑了起来，并没有针锋相对。
眼见得两方之间的硝烟有逐渐散去的趋势，他的心中反而觉得不舒服起来。
杨不为忽然感觉到这种微妙，心中蓦然一动。
只不过还不等他出言试探，会议室的大门被一下子重重推开。
众人都是一怔，视线一起向大门处瞧去。
一个气喘吁吁的刑侦队员直冲进会议室中，目光一扫就看到了杨不为，他先是一怔，随即就站直身躯，行了个礼。
“报告，杨局。”
杨不为轻轻蹙了蹙眉。
李小冬脸色一沉。
“金晓冰，不知道我们正在开会。”
金晓冰神情变得有些紧张，瞄了一眼方熠等人，忽然对李小冬招了招手。
“李队，能不能过来一下。”
反常的举动令李小冬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刚想起身，杨不为却忽然说道：“有什么事就说。”
金晓冰再次瞄了方熠等人一眼，神情愈发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