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机，童不恭慢慢收回已经舒展了很久的大长腿。
一抹充满痞味的笑意也在此时浮现在脸庞上。
这是一家卫生环境有些差的茶餐厅。
桌上放着的也不过是一杯很普通的奶茶。
他知道方熠喜欢喝茶，席韬略只喝白水，但是他们都不知道他喜欢喝这种奶茶，因为在办公室里或是办案时童不恭从不喝奶茶。
只有在这种茶餐厅中，他才会舒舒服服去享受。
和席韬略一样，童不恭也对方熠选择这么一桩案件觉得不可理解，甚至觉得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所以他也很清楚他们随时都会被杨不为用一个很正当的理由轻易赶走。
因此，申请单独行动的目的除了寻找线索，就是破解这个大漏洞。
和席韬略不一样，童不恭不喜欢打听其他人的隐私，哪怕想到方熠来调查这桩案件一定是另有目的，他也不会去问。
就像他也不喜欢对人说自己的爱好一样。
然而为了达到某些目的去打听有些人的隐私，他却一定会去做。
刚才那个电话就是朱喜通过手段调查到的有关一些人的隐私。
童不恭在许多地方待过，说他不行的往往都是他的上司，在警察这个纪律部队中，大部分上司都对有像童不恭这样的下属感到头疼。
因为童不恭不讲规矩。
但是只要和童不恭合作过的人却都会翘起大拇指。
许多在大部分眼里办不成的事，童不恭总会有办法办成，当然他用的办法却是上司最不想看到的办法。
就像现在，假如杨不为知道童不恭在动什么脑筋，一定会吓一大跳。
刚才让朱喜调查的资料说出来并不复杂。
山毋市最喜欢破案的分局长是哪几个。
从底层做起的童不恭深谙做事的往往就是最底层那些小民警，一起案件的破获往往最累、最苦的也是这些人，只不过最后的功劳都被负责人拿走，而他们成为了默默无闻的“无名英雄”。
这是事实，无法改变的事实。
随便挑一些轰动全国的案例，深入研究就会发现大部分案件最终起到关键作用的线索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件。
而这些小事件往往就是那些最底层工作的刑警通过付出无数调查，这才追查到的。
当然，童不恭不会去做什么发动小警察来对抗杨不为这么无聊又无用的事。
他只会去做煽动那些很想破案立功，为个人前途添加筹码的“野心家”，因为这些人一旦决定做了，那就绝对会不顾一切。
而且，这些“野心家”必须是对杨不为有威胁或是一直被打压的人。
换言之，就是杨不为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童不恭很清楚他们来山毋市的最终目的还是破案，而不是捣乱，所以挑起战火并不是该做的，他只想为特别凶案调查组留下后手。
最后整理了一下朱喜给出的资料，他拿起那杯奶茶一饮而尽，啧啧嘴，站起身向外走去。
……
李小冬最终还是没有采纳方熠的建议。
就这么把案件交给重案组，他总觉得显得刑侦队太弱，什么资料都没分析总结就认可方熠的判断，那不是太弱又是什么。
所以在银行取证告一段落后，他立刻带人回到刑侦大队，除了让最得力的两个手下一起观看关于银行抢劫的监控录像，其他队员都被安排进行资料的汇总工作。
李小冬决定用最短的时间分析出这起打劫案是不是和前五起有关。
不过，他并没想到方熠也带人和他们一起回来，并且现在也坐在会议室中，只不过坐的位置明显和他们三人泾渭分明。
监控录像在播放。
方熠却没有看，而是观看前五起抢劫案的所有资料。
瞄到方熠的举动，李小冬忽然觉得心绪不宁，对于这起银行抢劫案不是系列案的想法逐渐变得强烈。
“劫匪一开始故意留了个后脑勺给摄像头。”同样在观看监控录像的席韬略忽然冷笑说道，“然后在付明华夫妇走向VIP区域时突然亮相，这时候他让杨不为的脸孔暴露在摄像头中……”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
没人回答他。
方熠是根本没看，在银行监控中心室时他已经看得很清楚，对于已经定性的事不想重复。
成陌是根本不想说话。
而季晴雪很清楚席韬略是针对李小冬等人，所以也不会说话。
李小冬三人的心中却是一沉。
事实上监控录像已经重复播放了好几遍，但是直到席韬略说话，他们才开始回想劫匪的眼睛。
那双眼睛中闪烁的是不屑和不甘。
为什么？
假如劫匪是故意伪装成杨不为，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眼神？
他在不屑什么？
又在不甘什么？
“然后劫匪用枪击毁了智能系统，不得不说这家银行的智能系统很先进，然而正是这种先进才造成只要被击毁控制枢纽，立刻整套智能系统就会瘫痪，这也是大门落下后，银行再也没有任何手段对外传送信息的主因……”
“不过，更重要的是，劫匪从智能枢纽处走向付明华夫妇的前三步。”
说到这里，席韬略的脸庞上忽然绽放出有些骄傲的笑意。
既像是自信，又像是对李小冬等人的淡淡嘲讽。
观看资料的方熠在心中暗笑。
他知道正是在银行前对席韬略的提醒才使得此刻的席韬略侃侃而谈，对于眼神变化以及劫匪姿态的微妙恰恰是细节决定结果的最好论证。
席韬略只是因为得到提点才看出蹊跷。
李小冬三人却很迷惑，但是想到两方此刻的关系又不能问，所以只能憋着苦苦思索。
席韬略却不准备给他们什么机会，再次冷笑一声。
“每个人做事都有一定的脉络可寻，匪徒走向付明华夫妇的前三步很优雅，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暴力匪徒，然后在第四步时有一个明显的顿挫，这时他才将枪很粗鲁举起……”
“然后他所有的举动都不像是那三步时流露出的气质，我相信，他是在故意掩饰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