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应钦起身亲自换了杯热水递过去:“子宴,难为你还惦记这传承。”
傅子宴切了一声,一颗心定下来了才感觉到了口渴,没好气的接下杯子喝了一口水:“你们既然知道了,难道就打算这么看着?”
顾应钦双手插在裤袋里,一边踱步一边慢慢开口:“还记得年前你和少卿去工商局办的事情吗?”
傅子宴仿若醍醐灌顶一样。眼前陡然一亮,刚刚一副不屑的表情转瞬之间就变的认真了起来:“你是说注册公司的事情?可那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顾应钦抽手出来摊了摊:“你不会以为我们就只是单纯的以你的名义注册了一个空壳子公司吧?”
傅子宴本来就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被顾应钦这么一提点,这其中弯弯道道的门路他大概也能猜出个七八十来了:“其实你早就算好会有这么一天,传承大部分的资产都已经被转移到新公司名下去了对不对?这样一来,不管别人再怎么砸钱收购传承的股票,到最后也不过就是回收了废纸一推,这么做既能引出幕后之人,又不费吹灰之力就掏空了对方的荷包,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面对傅子宴的断论,顾应钦并没有反驳:“提前付诸行动总比被动挨打的好。”
傅子宴摇头:“啧啧啧,这才是你顾二少的真实面目和手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断了人家的后路。”
这话顾应钦明显不赞同:“说不定对人家来说。这点小钱不过就是鸡毛蒜皮,算不了什么。”
傅子宴半眯着眼睛,一脸的鄙视之意:“贪心不足蛇吞象形容的就是你这种人,你这么大一个传承,身价十几个亿,经历风风雨雨却依旧能屹立不倒这么多年,想要买断这所有的股票,如果没有富可敌国的经济背景,放在任何一个普通人或这普通公司身上都是件无稽之谈吧?”
闻此言,顾应钦竟笑出声来:“成你吉言
。”
陆倾宁在一旁囫囵吞枣的听了个大概,心里有无数个疑问,等他们两人一消停下来,就立马开口:“你们三个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右少卿挑了挑眉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其实早在顾晨的辰宇公司成立的时候,应钦就察觉到危机了,顾晨不过就是个小小的财会师而已,如果不是有心人想借着他这个顾家堂少爷的身份来对付传承,谁会没事给他投资两个亿的资金,顶他上位做董事?说白了,真正的幕后指使者只不过是利用他这个傀儡来打击应钦让传承一败涂地。既然对方是这个目的,那我们就玩了个将计就计而已,子宴不是商界的人,认识他的不多。用他的身份来注册新公司是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这小半年来,我们几乎将传承所有的有价资产和股票以套现或者现票的方式转移到了新公司的名下,而新公司也因为大量资金的注入,早就运行了好几个月了,至于传承,我们只留下了能支撑其运转下去的一小部分资金,而这一部分资金,我们事先就已经做好了放弃的打算,至于公司现在正在运行的股票,我只不过是通过证券公司的关系在明面上动了动手脚,实际上这些股票早就一文不值了。”
右少卿说的这么明了,陆倾宁就算再笨也听明白了,她轻缓的自言自语:“这么一来被你们掏空了的传承不过就是个空壳子而已。它留在股市里的股份也都是一些根本没有价值的垃圾股,甚至有些连垃圾股都算不上,根本就是个空心草包,他们即便高价收购了这些股票,那也不过是往这个无底洞里撒钱而已,再多的钱也会被这个徒有虚表的空壳子吸光。”
啪啪啪右少卿拍了拍手,一脸的赞许之意:“嫂子就是嫂子,剔透聪明一点就透。”
虽然知道了他们密谋的前因后果,可陆倾宁这会一颗心还是提着的,她虽然知道顾应钦做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剑走偏锋,可却也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料到他会彻彻底底放弃传承这块招牌,毕竟这是老爷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啊。
她默默的走到顾应钦身边,看着他锋利紧绷的下颔问了一句她眼下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你这么做有没有考虑到老爷子的感受,将他打下来的江山拱手相让,老爷子会受得了这个事实吗?”
顾应钦转身冲着陆倾宁淡淡一笑:“一个传承消失了,不假时日还会有第二个传承站起来,即便老爷子知道这一切他也一定会了解我的良苦用心的。”
有那么一瞬间,陆倾宁觉得自己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彻头彻底的了解顾应钦,时至此时此刻,她才感受到一种无力感,一种面对困难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也彻彻底底的见识到了顾应钦身上以往从未有过的决绝以及狠戾的手段。
他用傅子宴的身份来重新建立一个新的传承,他就不怕,倘若傅子宴也一时贪念起,彻底反客为主夺了他所有的资产。
现在回想起来刚刚他和傅子宴之间的互动,她从他决绝的眼神里看出了坚定不移的信任,她就明白了他对自己的选择是多么的信心十足。役鸟讨巴。
想必这种信任,不仅仅是建立在他与傅子宴十几年来的兄弟之情之上,更是建立在他对自己百分百的信心基础之上的,不然他绝不会做的这么果断,这么毫不犹豫。
顾应钦不是个善于在人前解剖自己内心世界的男人,可当他眼见着自己所爱的人为自己担忧而皱起的眉头时,他愿意组织一切最易懂的语言来说服她,来安慰她
。
“倾宁,其实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自负,这件事情从都到尾就像是一个赌局,我用我的全部身家在赌,赌赢了,我会再现一个辉煌无比的传承,可一旦赌输了,我也许会穷的连条遮羞的裤衩都没有,事已至此,你还愿意继续陪我将这场赌局继续下去吗?”
陆倾宁伸手堵住他的唇,被他刚刚那一袭话说的她眼眶莫名的有些发烫:“不管你是富可敌国还是穷的沿街乞讨,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爱的只是顾应钦这个人,你明白吗?”
顾应钦竟然张嘴咬住了她的手指:“有你这番话,我顾应钦此生足矣。”
这两个人你侬我侬的,完全一副无视他人的秀恩爱,不免惹的在场另外两个男人心怀不满。
右少卿率先开口调戏他们夫妻二人:“唉,我说,你们夫妻俩当我和子宴是死人么?”
一旁的傅子宴颇为不赞同的晃了晃食指:“死人还算是抬举咱俩的了,咱俩这明摆着就是被人当做了空气啊。”
禹霖在档案室折腾了半天,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人事资料了,找不找的着还是个未知数呢?
档案室的资料都是按照年来分类的,越往后年代就越久,资料也就越陈旧,有很多都蒙上了一层灰尘。
他在最后一排翻腾了很久,被灰尘呛的连打了几个喷嚏,整个人也被搞的灰头土脸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很认真的找顾应钦要的东西。
这些资料因为时间的关系,大多都已经呈黄色的了,纸章也变得脆弱易碎,他小心翼翼的翻了一遍,最后终于在最下面的隔层里找到了顾应钦要的人事资料。
他吹了吹面子上的灰尘,又是扬起的一股子灰迷了他的眼睛,将巧他的嘴巴又微张着,这一口灰也是吃了个准准的。
他转头吐了吐口水,看着自己从上到下一水灰白的颜色,心里由得郁闷:“副总要这些上了年头的老东西干什么?”
尽管心里腹诽,可禹霖还是一刻不敢耽搁的,找到资料之后立马就往副总室赶。
禹霖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可是让右少卿好笑了很久,人家一个正当年的小鲜肉,为了去找一份十几年前的破资料搞的自己一脸的狼狈样,人家容易吗?
他上前接下了资料,伸手刚拍了一下禹霖的肩,就被空气里腾起的灰尘给吓的手回了手,他为难的笑了笑冲着禹霖摇了摇手:“下去洗洗吧,我做主了,今个工资翻倍。”
禹霖出去没多久,右少卿将资料递给顾应钦,顾应钦接下来的时候顺口回了他一句:“加倍的工资你掏。”
被这么一说,右少卿狠狠的白了顾应钦一眼,这一眼的潜台词大概是,顾应钦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顾应钦仿佛有目标一样,径直跳过了前面几个经理的履历表,目光很快停留在了一张一寸照片上,十几年前的照片那会还是黑白底的,照片上的男人温文尔雅,一派儒者的书香之色。
陆倾宁就站在他身边,一侧眼就能看见那张照片,这张脸她曾经在校报和电视上看过无数次,这个人就是那个因为贩毒而被判死刑的中央财经大学的博士后教授金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