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纪钊等一众河城百姓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他们以为过去一个月的攻城战已经足够惨烈。
但此时此刻,面对这绵延数里的战场,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战争。
一方是训练有素的铁甲雄师,一方是急于求生的经年悍匪,在胜负未分前,谁都不会率先妥协。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望着犬牙交错的战场,隋唐暗自思忖。
他没想到兰天碧所部会如此彪悍,望着那些向着四卫盾阵,不断发起冲击的士兵,隋唐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牧野,给我撕裂他们,我要你最大限度摧垮他们的战斗意志。”
隋唐自然知道战争的残酷,但他并不希望仅仅因为一个兰天碧,便让死军四卫承受如此之大的损失。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
“是,统帅!”牧野高声回应。
随后,那一支可以决定战场胜负的军队,终于再次亮相。
“破军武卒,随我,破军!”一声怒吼。
身披三重铁甲、手持七尺陌刀,厚重的面甲、沉默的方阵,虽然只有一千零八十人,但破军武卒却拥有可以决定胜负的能力。
“扬刀,劈杀,推进!”
“扬刀,劈杀,再推进!”
牧野的命令从来简洁,没有响亮的口号,没有激动人心的鼓舞,只有命令,不容反驳的命令。
随着那一排排陌刀落下,凄厉的惨叫开始在破军武卒的正前方频繁响起。
如林而立,如墙而进,没有人可以阻挡。
此刻,摆在兰天碧所部士兵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凭借人数的优势,灭掉这支恐怖的军队,一个是远远躲开他们。
混乱的战场上,说不清是做出哪一种选择的人更多,但可以确信的是,做出第一种选择的人,转瞬间便已化作漫天血雾。
在重甲的加持下,破军武卒的每一名将士都如同一座铁塔,任凭敌人刀枪加身,却仍自岿然不动。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位居中军的兰天碧眼睁睁看着他的军阵在破军武卒的行进间,被生生撕裂,他失声大叫。
然而,隋唐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
“以手中刀枪为礼,敬天乞活,战旗前压,兄弟们随我直取中军。”
隋唐眼见时机已到,立刻策动胯下金睛狻猊,向着兰天碧所在中军直冲而去。
“盘古披甲!”
“力士无敌!”
身后是任原和盘古力士震天的怒吼。
中军战旗动了,随着那面硕大的死字战旗开始迎风向前,龙骧、虎贲、鹰扬、豹韬四卫的将士们纷纷热血上头,嘶吼着向着眼前敌人冲去。
一时之间,兰天碧的人马竟成片成片的开始溃散起来。
败了!
兰天碧、蒋善、朱恶三人的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怎么会这样?
他们想不通,三万对四万,即便对方箭阵无敌,但一旦近身,双方的差距又能有多大?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无论是破军武卒的无敌,还是盘古力士的凶猛,都是他们无法抵挡的力量。
所以,兵败如山倒,在这一刻成了必然。
“撤,快撤!”兰天碧放声大喝。
然而,他又能逃向哪里?
隋唐的战旗已经贴脸而来,金睛狻猊的巨吼也已充斥在耳边。
“投降,投降,我投降。”兰天碧仰天嘶吼。
他无疑是一个惜命的人,否则永生教覆亡,整个西路军崩塌,金鼎、黄越、赵无垢相继战死,又怎会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
“哼,先从永生教,后归燕山王军,却又心怀异志,坐视其灭亡,此等人,我要你何用?”
望着趴在地上的兰天碧,隋唐一声冷哼,手中擂鼓瓮金锤便轰然砸了下去。
兰天碧没有想到隋唐竟然说杀就杀,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那硕大的锤头砸碎了头骨。
兰天碧和孙章不同,孙章是主动投效,兰天碧是被逼无奈,且孙章在盟军攻入太平郡后,与其进行过激烈交战,战败之后,这才不得不退入南河郡城。
而兰天碧身为姜泰亲封的安东将军,坐拥五万人马,却见死不救,如此人品,隋唐如何敢收他。
随着兰天碧的被杀,追随他的中军开始迅速崩溃。
与此同时,身处两翼的蒋善、朱恶也遇到了他们的对手。
“当!”一声清响过后,感受着长枪上传来的巨力,蒋善忍不住惊叫:“你是何人?”
“龙骧卫指挥使常啸,贼将受死!”常啸一声怒吼,掌中一字盘龙戟,杀气大盛。
“想杀我,就凭你?”蒋善一声冷哼,也挺枪扑上。
常啸一直未曾离开过北地郡,所以,蒋善此前,也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自然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然而,接下来,常啸所表现的实力,却是真真切切的超乎了他的想象。
那一杆一字盘龙戟,锋芒毕露,时而如飞龙在天,时而如游龙探爪。
蒋善只觉周身一丈之内,杀意四起,仿佛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朱恶也遇到了同样的危险,那是袁朗的恶虎开山斧。
这一刻,兵对兵,将对将。
继中军崩塌之后,失去了蒋善、朱恶指挥的左右两翼,也在龙骧卫、虎贲卫的攻击下迅速崩解。
这一场厮杀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死军也已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兰天碧所部士兵,越来越多的开始放下兵器。
剧烈的厮杀之后,恐惧开始滋生,想要活下去的信念也越来越强烈。
走到这一刻,投降成了唯一的选择。
“蒋善已死,还不快快投降。”
“朱恶人头在此,放下兵器。”
左右两翼,先后响起常啸、袁朗的声音,而蒋善、朱恶的阵亡也成了压倒战局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些还在坚持的士兵,瞬间便成了泄了气的皮球,在死军那狰狞的呼喝下,纷纷跪在了地上。
河城外,开始逐渐平静下来。
成片成片的尸体、汇聚成河的鲜血,残破的战旗和舔舐伤口的残存者。
这一幕无比清晰的映入了纪钊眼帘,也被那围聚在城墙上的百姓看在眼里。
“他们就这么败了?”不知是哪一个悄然出声。
以至于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而那个胜利者此刻却已经向着城墙靠来。
望着他胯下那只狰狞的巨兽,这一刻,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