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走了,她带着足足五十名盘古力士,那是任原的担心和挂念。
气势如虹,欲要鲸吞天下的南征之路戛然而止。
北疆烽火再起,这天下似乎已经找不到任何一处太平之地。
克胜关。
关外是一望无垠的昆仑草原,是杀气腾腾的疏勒铁骑。
关内是一万才抽调组建不到两个月的新兵,而这些新兵身后,是无数百姓,是无数在隋唐的庇护下,才刚刚安稳没两年的普通百姓。
霍峻手持长枪立于关墙之上,心中似有重重山岳倾轧而来,一双虎目里却是透着冷漠与淡然。
“呜呜呜!”牛角号声响彻天际,带着无尽的苍凉和杀气,紧接着便是黑云骤起。
这是多么熟悉的一幕啊!
如果隋唐在这里。
只是,霍峻却似乎并不意外,甚至神情之间竟无一丝害怕。
望着那遮天蔽日的箭矢,他轻轻转身,躲进了关楼。
“砰!砰砰!”
乌云压顶、箭雨盖城,这是多么令人惊悚的一幕,然而,除了那箭锋撞击关墙的声音,却再无其他。
空无一人。
谁能想到面对二十万疏勒骑兵,霍峻竟然真的如此松弛。
“攻城!”
随着室利擎苍那苍老的声音响起,疏勒人攻城了。
关墙上的异状,他自然已经发现,但他却不在乎,被燕王姜欢压了半辈子,好不容易熬到了姜欢被杀,他又因为得罪了左贤王,而被闲置。
如今,终于出来了。
望着身后的二十万雄兵,室利擎苍心中豪气顿生。
“室利吠罗,给我拿下克胜关。”室利擎苍厉声下令,紧接着一个异常魁梧的战将便率先冲出了军阵。
那是他的前锋大将。
“乌鲁乌鲁,乌鲁乌鲁。”眼见室利吠罗率先出击,上万名疏勒士兵兴奋的挥舞着手中弯刀,紧随其后,向着克胜关冲去。
然而,那关墙上,依旧沉默。
“大将军,莫非对方已经被您的威名吓破了胆。”身后有人恭维道。
“这一次老夫就让这帮南蛮子,好好见识见识我疏勒铁骑的厉害。”室利擎苍没有正面回答,但望着那依旧空无一人的关墙,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傲然。
然而,他话音方落,便见关墙之上,突然飞出三支长箭。
那是名副其实的长箭,箭杆两尺,箭锋一尺,带着极度危险的寒芒腾空。
室利吠罗心中警兆大起。
只可惜,那长箭来的实在太快,快到他刚刚升起躲避的念头,便被穿透了胸膛。
“噗!”随着大片的血雾散开,室利吠罗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从马上倒飞了出去。
室利擎苍惊呆了,那些正在向着关墙奔去的疏勒士兵也惊呆了。
只是这惊呆并未持久,一片黑云便从那关墙之上升起。
“箭雨,那是箭雨。”
“撤,快撤。”
对于这些疏勒士兵来说,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这黑云,也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这黑云之中潜藏的危险。
可是,哪里还来得及啊!
惨叫声响彻克胜关外。
霍峻不愧是霍峻,面对二十万疏勒骑兵,他没有半分胆怯,反而是给了对方最沉重的打击。
然而,他绝想不到,就在他死死挡住疏勒骑兵之时,北地郡城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作为北地镇守司镇守使,即便是隋唐的命令还未抵达,他便已经带人赶往了克胜关。
至于郡城,他则是留下了马三多。
在耿易看来,北地郡如今稳如泰山,只要挡住了克胜关外的昆仑人,那便不会有任何危险。
马三多同样这般认为。
然而,城外突然出现的疏勒骑兵,给了两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昆仑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望着城外那将近三万骑兵,马三多惊骇莫名。
“难道克胜关破了?”身旁的亲兵同样面色苍白。
“不可能,克胜关那边两万人马,即便是败了,怎么可能没有一个溃兵逃回?”马三多断然说道。
他想不通敌人是从哪里出来的,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如何守住郡城。
马三多回过头去,他的身后是数十万的百姓和两千五百名士兵。
“呜呜呜!”随着牛角号声响起,疏勒骑兵开始攻城了,他们没有给马三多任何准备的时间,便露出了獠牙。
狂奔的战马、泛血的弯刀、挂上墙头的钩锁,临时组装的云梯。
显然这一支骑兵是有备而来,哪怕他们的攻城器械相对简陋,但却也挡不住那一双双嗜血的双眸。
“滚木礌石,给老子死命的往下砸。”
“狗日的,想要登城,做梦去吧。”
“哈哈哈,老子没去成克胜关,却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你们这些小崽子。”
新兵们面色惨白,但老兵们却是毫无顾忌,自从隋唐来到兰西,一场场厮杀,大量伤兵的退役,都充填到了镇守司的序列之中。
别看那一个个残缺不全,少鼻子少眼,但刀锋却是依旧锐利。
有了这些老兵的带头,那些新兵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手中的刀枪也开始有了力道。
然而,城外的疏勒骑兵却仿佛悍不畏死一般,不断向着城头冲来,他们知道这是敌人的腹地,他们也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充裕。
“杀,杀上城头,夺下这座城池。”城下一名身形彪悍的疏勒将领在高声怒吼。
在他的命令之下,大批的百夫长,开始带头冲锋,云梯的数量越来越多,钩锁也已经密密麻麻的挂满了城头。
眼看着敌人越来越多,守城的士兵也逐渐疯狂,一排排弩箭射出,在城下掀起一朵朵血色浪花。
一根根滚木推下,一块块礌石扔出,城墙下,惨叫声此起彼伏,可这依然压不住敌军的攻势。
双方的人数相差实在太大。
景玄来了,他带着城守府里所有的护卫。
律法司的督捕来了,他带着律法司的所有缉捕手。
百姓也来了,一批一批的青壮年开始奔上城头。
然而,这些从未受过训练的百姓,又如何会是那些疏勒骑兵的对手。
血开始染红每一寸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