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电话亭。
有人正在里边打电话。
许大海索性也不去招待所了，直接带着罗晗，边注意来往的车辆和人流，边穿过马路走向电话亭。
后者连忙喊道:
“等会儿，等会儿！这个需要专门的钱才能用！咱们没有的！”
“代币吗？”
许大海赶紧拦住上一个要走的家伙，掏出一块钱，要找他买几枚代币。
男人翻了翻兜，掏出几枚直径约28毫米，铝制硬片:
“我身上就剩三个了，零钱还有两毛……”
“哈，不需要找我钱，就给我这三个代币就行，谢了啊！”
许大海抓过代币，顺手把一块钱塞进男人怀里，他感觉男人还是很实在的，还想找自己钱。
代币需要在邮局兑换，1毛钱一个。
男人笑了笑，很快开心离开。
许大海则进入电话亭，捏出一枚，往顶部投币口投币前，看了一眼手里的代币。
表面印有“沈通”，“1987”字样，背面则有许多灰白色锈迹，和后世游戏币相似。
可能很多沈阳本地人，都没用过这东西。
等到后年，也就是1993年，Ic卡电话开始推广，代币慢慢彻底退出市场。
“当啷～当啷～当啷～”
代币从投币口下坠，发出阵阵碰撞声，有时间限制，好像是15秒，许大海赶紧拨号。
“嘟～嘟～嘟～”
“喂！”一道散漫声音传来。
“我是许大海。”
“老板！吱～”对面传来椅子拖动声，回答的声音也洪亮起来。
电话是打给外贸公司沈阳大区负责人“邵川”的，他需要用车，并且准备视察公司的伏特加酒厂。
伏特加在老毛子那边是硬通货，非常紧俏，那边酒蒙子也非常多。
这时。
话机显示器的红灯开始闪烁，提醒剩余时间不多。
“嗯？这破机器坏了吧，这么快就三分钟了？”
许大海道:“行了，快要断线了，见面再聊吧。”
“好的老板！我这就去接您。”
挂断电话，走出电话亭，看到罗晗好奇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代币，于是抛给对方一个:
“给你一个，剩下这一个，防备还要打电话。”
“嗯呐。”
罗晗摆弄手里的铝片，很开心，这东西在工人文化宫也能用。
许大海笑着摸摸他的头，好孩子啊——就如同铁路沿线的孩子，会在铁轨上放铁钉，经过火车碾压后，铁钉变成小宝剑。
输油管道附近的孩子，凿洞接油换冰糕。
沈阳城里的一部分孩子，也会用罐头瓶铝片制作假代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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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川很快坐车赶来。
许大海，老丈人，小舅子等客人下榻附近一家偏向高档的私人旅馆，单间8块钱一晚，设施很全，离洗浴中心也很近。
野山参已经给了丈母娘，她会少量多次喂给老太太，接下来的事不需要许大海管。
安排好了住处。
许大海坐上车，笑道:“走吧，去酒厂看看。”
邵川是一个矮个粗壮的汉子，戴着眼镜，亲自当司机，道:
“老板，我有办法让您住进北五马路的沈阳迎宾馆，要不去那儿住？”
“沈阳迎宾馆啊？”
许大海自然知道这家大名鼎鼎的旅馆，1983年时，邓公视察东北时，就住过那里。
据说餐厅的饭菜，需要经过警卫局的人提前试菜后，才会端给客人，其他的安保措施也很多。
住宿的主要是公务人员和国企干部，以及来访的外国官员，企业主等等。
老百姓也能进，但需要提前三十天向市接待办申请，且只能住丙级房，没有独立卫生间，床板硬的硌人。
“算了吧，这么多人呢，还有不少半大孩子，安排进去也太惹眼。”
许大海明白，邵川的办法，肯定是不正规的渠道。
小婷子一个半大丫头，眼神清澈而且愚蠢，一看就不是公务人员，别人又不瞎。
不值得为此弄出风波，再说现在的住处就挺好，环境配的上8块钱一天，算是民营中的中高档酒店了。
“那要不去玫瑰大酒店？或者是别的……”
邵川又说了几个酒店，他听说许大海在南方数个城市视察时，当地公司负责人都安排了很好的住处。
怎么到了自己的地盘，就只能住普通酒店了？
自己能力很差吗！？
许大海并不清楚邵川的想法，不过还是拒绝了，要是就他们一家三口，很可能就接受了。
他不想搞特殊。
人太多，要是让邵川全都安排，那就有点难为后者，不可控因素也会变多。
“在这种小事上，不值得耗费太多精力。”许大海把玩着那枚代币，笑道:
“说说伏特加酒厂的情况吧，那十来个俄国工人，表现怎么样？”
“他们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工作也认真！”邵川笑道，不过很快又道:
“就是有的工作时间也喝酒，说了几回，当面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又继续喝。”
“别要求太严格了，不过该劝还是劝，但话说的不要太重，把握好度。”
那十个俄国人，是酿酒专家，算是相当厉害的高级技工。
其中三个来自莫斯科克里斯托夫酒厂，这是现今苏俄最大的酿酒厂，年产白酒1.2亿升，占苏俄总产量的4%。
另外的来自列宁格勒，乌克兰，还有新西伯利亚的大酒厂，掌握着重要的酿酒技术。
汽车拐了弯，缓缓行驶着，两边的景色不断倒退。
两人随意的闲聊着。
这时。
邵川看到许大海手里的代币，笑着问:“老板，你拿的是代币？”
“嗯呐，花一块钱买的呢，哈哈。”
“这么贵的吗？之前南站地下通道里边儿，有代币回收的黑市，上回我去溜达，贩子8分钱一枚回收。”
“买了不止一枚。”
“那还好，后来警.察把黑市端了，听说查获了1.2吨的代币，都上报纸了。”
“这么多？”
许大海也有些惊讶，1.2吨，数量相当庞大了。
“对呀，主要是好多小混混晚上砸电话亭子，哐哐的，就为了整里边儿的代币去卖，整的市民们怨气很大，也很耽误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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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厂占地面积很大，不过建筑不算多，大部分土地不是空着，就是在建设中。
最醒目的几个建筑，分别是酿酒粮食筒仓——一个圆柱形混凝土塔，高34米，直径13米，顶部有着粗大的气动输送管道。
连续蒸馏塔——不锈钢材质的多级塔体，高度达28米，能分段控温，顶部还有一个“大帽子”，那是大型甲醇捕集器。
发酵罐大楼——6层钢筋混凝土建筑，每层有许多大型搪瓷发酵罐，对糖化液进行发酵，工人们佩戴防毒面具，沿着铁质楼梯在一个个发酵罐之间移动。
与发酵罐相比，一个个工人显的很小。
除此之外还有水处理塔，中苏式结合的烟筒，上面有大钟表。
酒厂就是仿照苏俄的一些伏特加酒厂建造的，所以会看到一些苏俄酒厂的影子。
“嗯，怎么还养了这么多兔子？”
在一些高管，中层干部陪同簇拥下，许大海戴着安全帽，在酒厂内闲逛，时不时询问一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