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大捷的军报越来越多。
随着军报的不断传来。
朝中群臣的脑海里对西域的那一战也逐渐的有了一个算是具体的初步了解。
了解了之后才知道决定胜负的那一战到底有多险。
大唐未来国君。
传国琅琊郡公,天子门生裴行俭。
军中三百余名将领,书院精英学子一百二十七。
整个安西兵险些全部罹难。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大食人全军压境。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人才知道。
在去年十一月的时候龟兹的信使已经发出了求救信。
可惜,在过青海的时候信使就消失了。
信使根本就没有到过兰州。
直到这时候,群臣才觉得一阵后怕。
这一战若是输了,西域算是彻底的完了。
大唐直接丢了半壁江山不说。
今后的年月里,胡人必然会接连扣关。
大食帝国的皇帝御驾亲征。
这一战的凶险可想而知。
虽李厥扛着大纛冲锋给了将士们无双的勇气。
但大纛也会同样鼓舞敌军。
凡是领军的,就没有哪一个不想着一战擒王的。
不想着陷阵,夺旗,斩将。
太上皇为什么是所有武将最佩服的人?
虎牢关一战擒两王,秦王当天下那是何等的激励人心。
一战灭双王,秦王诛心天下。
如今,中山王李厥擒拿了大食人的王。
琅琊郡公擒拿了突厥人的王。
还好这是两个人各擒一王。
若是把功绩算在一个人身上那得多吓人。
李承乾早早的就来到了太极殿。
比某些臣子来的还早。
能让李承乾如此的开心的事情不多,今日就是一个开心的日子。
上一次还是登基大典的时候。
今日的朝会来的都是高官。
最低官职也是五品以上的官职。
不是李承乾不愿意,而是今日的这个场合他们来了没必要。
大胜之后必然有利益的大分割。
说白了,今日就是来分蛋糕的。
吐蕃躲在了高原上,西突厥往西跑。
从青海到龟兹,这中间的大片的土地上有着盐海,牧场,矿山,香料,还有着数不清的珠宝。
没有人会傻到不来分一杯羹。
西域要治理,少不了朝堂中的这些人。
如今关中的资源已经没有什么好分的了。
去南域的成本太大。
去辽东又绕不过山东道那批人。
所以,西域是各家的新宠。
辽阔不说,最难的是这大片土地没有什么豪族,还都是异族人。
真要有点事情,抡刀子的时候就不会犹豫。
在南域不行,在辽东也不行。
都是黑头发黑眼珠,抡错了一个人,那就完蛋了。
御史能让你深刻明白错在哪里。
而且,在南域和辽东,陛下的势力太大。
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那里利益的大头就是属于他。
因此,辽东和南域并不是各家都喜欢的地方。
今日的朝堂气氛很微妙,每个人都装着很不在乎。
可眼神却是不自觉的往最上面的那个人身上偷偷的看。
“颜韵呢,他人怎么没来?”
许敬宗闻言站出朝列,低声道:
“回陛下,宜寿侯颜驸马告假了,听说是感染了风寒,如今在家休息呢!”
李承乾点了点头。
对于这个托词他一点都不信,前日还来宫里看望十一。
隔了一日人病了?
如今这天气,只要不下河游水,如何感染风寒?
“观光,念一下龟兹阵亡!”
骆宾王深吸了一口气,面向群臣,摊开手里的奏折念道:
“龟兹一战,我朝战死将士七千六百三十二人。
楼观学随军学子一共一百五十人。
大战过后仅剩六十三人!”
“河间郡王之子李崇义有护卫七十八人。
此战,七十八人全部战死。
郯国公张公谨有子侄二十三人随军,全部战死!”
骆冰王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哽咽道:
“此战,国子学随军学子十九人,充当行军书记一职……
十九人全部战死,为国捐躯,只寻的六人尸首!”
“此战,李氏皇族随行护卫,全部战死……”
“此战,范阳卢氏北祖房,随军七人,七人全部战死。”
长孙无忌闻言猛地睁开眼。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卢家总是支支吾吾了。
原来由头在这里。
卢家在赌,卢家在当那“墙头草!”
朝堂之上的卢照邻闻言身子猛的一晃。
随后直直的倒在朝堂之上。
这七人是他的书童,从小一起长到大的玩伴。
不是兄弟,情同兄弟。
这一战,他们可以不用去。
可自古忠孝两难全。
在江州的时候先生并未因为自己是卢家子弟对自己心生不满。
而是委以重任。
所以,才有了今日年纪轻轻就能跨过门槛都卢照邻。
自己受了书院恩惠。
先生对自己有大恩。
先生率军出征,自己这个弟子不能一同随行就算了。
不能什么都不做。
只能让自己的亲随代替自己尽忠孝。
可如今......
“此战……”
骆冰王念着西域的战报。
死多少人,死的都是谁家的人,怎么死的都清清楚楚。
没有一笔带过,只要有名字的全部有。
这一次的战报是颜白和裴行俭联名所写。
文体用的是大白话。
三省已经看过了,御史台也核验了。
这一次,没有一个御史说颜白有失体统。
说什么用大白话来禀高军机要事。
御史当作没看见,非常默契。
御史也害怕。
郯国公张大象已经放出话来了。
他说那个御史敢在军功上多说一个字。
他拼着老命不要也要砍死多嘴之人。
如今的大唐,宁愿惹小的,千万别惹老的。
律法根本就管不住老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骆宾王才算停了下来。
一直端坐的长孙无忌站起身拱手道:
“陛下,龟兹折损过半。
如今战事虽落下帷幕,但今后的治理也得商议。
今日是不是要拿出一个章程来?”
李承乾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是要分配利益了,这是伸手要东西了。
他也知道舅父只是一个代表。
代表着关陇来问自己要好处了。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
可是将的功成名就,还是衮衮诸公的盛宴呢?
李承乾心里极其不忿。
这西域是大唐男儿拼了命打下来的。
就算分,也轮不到这些什么事都没做过的人来分。
那利益就该属于战死的男儿的。
可李承乾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不忿而已。
西域要想治理,还是得依靠他们。
说到底,还是世家与皇帝共天下。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
“国公言之有理,商议拿出一个章程来吧。
土地牧场不能荒废,安置下来我大唐也能多一些税收。”
朝堂中出身关陇的臣子笑了。
可突然又觉得如此场合笑起来不好,赶紧低下头,死死地咬着牙,憋着笑。
长孙无忌心里也微微得意。
他来操刀,分多少,怎么分,那就是自己说的算。
李承乾看到了,坐在他这个位置,还有什么是看不到的。
就在李承乾想着早些散朝远离这些腌臜事的时候。
皇城的醒钟突然响了起来。
李承乾一愣,他知道,这不是辽东的捷报,辽东不可能这么快。
“陛下,辽东大捷,熊津大总管刘仁轨力克倭奴水军,杀敌一万,我朝水师已经登临倭奴国土,追杀残敌!”
“贺喜陛下,夹击之势已成,辽东小丑......”
“臣恭喜陛下,大局将定,我朝将......”
李承乾没有想到刘仁轨真的成了。
心里最担忧的一件事总算落地了。
多年的压抑,在这一刻得到了尽情的释放。
李承乾的心在疯狂都呼喊着:
“我不是隋炀帝,我不是隋炀帝,我李承乾不是隋炀帝.....”
李承乾开心的笑着,笑着....
笑着笑着,大殿不知为何开始旋转了起来。
“观光,你的脸怎么在转啊?”
话还没说完,额头猛的一跳,就如被人夯了一锤。
李承乾忍不住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痛呼,眼前一黑,缓缓的从龙椅上滑了下来。
“陛下,陛下啊.....”
“快,快去请太医,快,派人去仙游,把孙神仙抬过来......”
“快,让衡山王进宫,来主持大事!”
骆宾王闻言,悍然拔刀,一名五品官员倒在了血泊之中。
“慌什么,陛下只是大喜乱了心智。
太上皇还在,陛下嫡子中山王也在。
谁敢让中山王进宫,谁就是乱臣贼子,老子就杀了谁。”
来济望着暴怒的骆宾王。
想着先前,他突然发现。
他这腰间的刀还真不是摆设。
说罢,骆宾王突然再次大吼道:“飞骑军军长史颜善在否?”
颜善站起身,淡淡道:“我在!”
“关宫门,等太上皇回京!”
颜善眯着眼望着骆宾王,淡淡道:“你自己去大理寺还是我送你过去!”
骆宾王知道先生这是不相信自己。
这是对的,这个时候谁都不能相信。
“我自己去!”
颜善掏出虎符,望着众人道:“委屈大家等太上皇回来!”
“大胆,你颜善要做什么?”
“大胆,你颜家要造反?”
颜善眯着眼,狞笑道:“真当老子是吓大的,给我死!”
(ps:七千字,算是一个小爆发,明日上元节,很多书友想必要忙,明日多陪陪家人,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