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推开门，低声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们不用等我了，剩下的明天再说。”
蓝烨对谢川耸耸肩。
谢川脸色微沉：“俱乐部有规定，比赛前夕，禁止双方队员会面。”
蓝烨一笑：“可老萧又不是队员，规定也规定不到他身上。”
谢川看了蓝烨一眼：“你就一点不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蓝烨站起身，伸了伸懒腰：“老萧和夏未航好歹是当年的下路双人组，又斗智斗勇了五六年，总会英雄惜英雄，亦敌亦友，就像我和周宇一样。”
谢川冷笑：“周宇从来都把你当敌人，没当过朋友！”
蓝烨眨了眨眼：“哎？”
……
四合院小二楼的平台上，萧正找到了正往铜火锅里涮羊肉的夏未航。
“来了？”夏未航随口打了个招呼。
萧正坐在他对面，淡淡的说：“马上要比赛了，你不抓紧时间集训，还有空约我吃饭？”
“你是教练当习惯了，一开口就催训练？”夏未航摇摇头:“我有点同情FR的队员了。”
“我更同情LOT，”萧正反唇相讥：“队长都不在基地，其他人肯定是也消极怠工，你们过几天是打算靠头铁赢比赛？还是打算就把这一分送给FR？”
夏未航一笑：“送是不可能送，今年LOT的目标是去世界赛。”
“那你的目标可真短浅，”萧正顺口道：“我们FR的目标是拿冠军。”
进世界赛的队伍那么多，冠军可就只有一个。
夏未航啧了一声：“蓝烨一回来，也把你带的爱嘴炮了？”
萧正没说话，抄起筷子捞肉吃。
夏未航也捞了一筷子，放进碗里的时候，忽然道：“FR已经有一个世界冠军了，就算再夺冠，又能怎么样？”
萧正抬眼，隔着热气腾腾的火锅，看向夏未航。
夏未航夹起碗里的羊肉，慢条斯理道：“FR背后有大金主，这又不是什么秘密，现在连蓝烨都回来了，目标肯定是要拿冠军，可拿了冠军以后呢？无非是增加商业价值，给背后的金主赚大把人民币，这和你的理想好像不太符合，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回LOT？”
夏未航用的是“回”，而不是“来”。
萧正望着夏未航，慢慢的说：“FR夺冠和我的理想，没有冲突。”
“你这是在双标吧？”夏未航笑了：“当年离开LOT，你告诉我，你不想给有钱无脑的老板打比赛，你要为冠军为荣耀而战，好，你走了，我断了左膀右臂，只能从AD转为辅助，结果，那一年你夺冠……”
“我是靠实力夺冠，”萧正横了他一眼：“去FR前，我邀请你一起去了吧？你自己不肯，LOT一个月工资3500，FR一个工资1800，你考虑吃饭，我考虑夺冠，所以你吃了饭，我夺了冠。”
别小看区区一千多块。
在当年，职业选手活得悲催，能有一份固定在3500的工资已经非常不易了。
FR号称一个月给1800，可后来180都给不起。
S3那个冠军，可以说是他们用信念换来的也不为过。
“我又没说你夺冠有什么不对，”夏未航看了萧正一眼：“FR当初的实力，就该夺冠，这一点没人能质疑。”
如果仅仅是拿到S3世界冠军，或许还不具备多少说服力。
但那一年，FR是拿了全部S赛的冠军，整整一个大满贯。
这样的实力，让任何人都不敢置喙。
“那你还说什么？”萧正丢了几块鸭血进去煮。
“我是找你叙旧，又不是嫉妒你攻击你，”夏未航手里的筷子戳着碗底，缓缓道：“不过……我真的没想到蓝烨会退役。”
萧正捞东西的动作一顿，接着若无其事说：“谁又能想到……他那人，其实很任性。”
“你才更任性吧？”夏未航看了萧正一眼：“S4，LOT进了世界赛，S5，我邀请你回来，我们重组双人路，一起夺冠，结果你直接退役，去当了教练，那时候你还在当打之年。”
辅助这个位置，对年纪的要求相对来说比较宽松。
萧正退役时，年纪和状态都还在巅峰。
如果说蓝烨退役是因为任性妄为。
那萧正退役，才真的是最大的遗憾。
当时FR已经连续两年失利，萧正没办法，只能退役培养新选手——席晨，严岂，季之州，秦瑞，都是他一手挖掘的。
如今FR新生代力量，是萧正牺牲自己的职业生涯换来的。
“后悔吗？”夏未航忽然问：“如果你那时不退役，来LOT，也许你就是两冠军，甚至三冠。”
萧正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底料，平静道：“我不后悔。”
黄铜火锅咕嘟咕嘟的滚着，夏未航轻出了口气，慢慢的笑了一声：“你对FR真是尽心竭力……不，不止你，是你们FR的所有人都一样……当年陈唯，世界第一AD，宁可退役也不转会……还有李开阳……我记得他是第一个被韩国公开邀请的LPL选手吧？也是想也不想就拒绝，干干脆脆退役了，再加上一个你……还有打死不退役，一人顶半边天的谢川……FR出来的，都这么有队魂？”
萧正抬眸看他：“LOT的打野董明转会了对吧？”
董明是S4出道，在LOT打了多年比赛，去年联赛结束，他接受了北美天价合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LOT。
和FR的众人比，董明显得尤为薄情。
但这也怪不得董明，每个人都有自个选择的权利，留下来，或者离去，都无可指摘。
夏未航今天约萧正出来，又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其实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让他非常难过。
FR的人，宁愿退役，也不转会，宁愿牺牲，也不妥协，怎么换成别人就不行了？
夏未航微微低头，声音略微苦涩：“LOT当年的人……现在只剩我一个了……”
而FR，除了早已退役的陈唯和李开阳，所有人竟然都回到了最初。
哪怕不能上场比赛，也用自己的肩膀，重新扛起了FR这面大旗。
萧正望着夏未航，从锅里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碗中。
初春夜晚的风很凉，萧正淡然的声音像是融在风中。
“从加入了FR的那天起，我们就不可能真的分离，无论走得多远，离开得多久，终究，还是会重聚在一起。”
“蓝烨，谢川，李开阳，陈唯，我，哪怕真的天各一方，一年，两年，三年……直到现在，我们也都是并肩作战过的兄弟，名和利，都不能让我们拆分，退役也好，转职也好，都不会脱下FR的队服换成其他。”
“FR的队魂，从来没有熄灭过。”